“尹千雪,你沒有心!”
委頓在地的李星月死死攥著雙拳,歇斯底裡的怒吼。
對此,尹千雪玉面冷矜,絲毫不以為意。她體貼地為杜若蘭理好鬢角的碎發,自嘲的莞爾一笑:“這一點,不正像你嘛!”
玉姬進來時,李星月無力的癱軟在地。她秀顏薄怒,眼底一片陰翳。
“主子,這怎麽回事?”
此情此景,李星月懶得再顧忌往日的儀態,決絕怨憤的怒吼:“待登上帝位,我定要尹千雪死。”
本來玉姬試圖勸慰,可轉念一想,又有什麽用呢!
畢竟是時候學會閉嘴了,然而當她望到面前這張猙獰恐怖的臉龐時,玉姬到底沒忍住:“終歸是主子十月懷胎生下的,而且您從未撫育過她,所以尹姑娘有些許情緒實屬——”
“你的意思,是怪本宮無情了?”
李星月掙扎著擺脫玉姬的攙扶,驀地撫掌大笑,嗓音格外尖銳:“她如果肯乖乖就范,將來的帝位,本宮勢必會留給她。可惜她滿腦子歡愛,與一個女子不清不白。懂得憐惜旁人,卻一味的羞辱本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玉姬心知主子已大有不同,即便她口口聲聲不愛這個孩子,但一個活生生的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又怎會真的毫無感情呢!
一瞬間,玉姬毫無征兆地紅了眼,她現在很想很想阿團。
“玉姬,你怎麽不說話!”
玉姬秀美的雙眼極為空洞,往日明媚飛揚的神色亦變得麻木無魂。之所以苦苦堅守,無非是多年的渴慕。
尚未開口,淚卻先流。
“女子的愛,從來不輸男人。”玉姬音色輕無。
“嘀咕些什麽?”
“主子許是聽岔了!”隨後,玉姬亦步亦趨地跟在李星月身後。
彼時雷聲陣陣,廊外霹靂電閃,鋪天蓋地的大雨傾盆而至。
月末,城內各處皆在哀祭祁陽候。
就連千裡之隔的京都,縱天子嗜好方術,不關心朝廷諸事。代為理政的太子承明,亦特派禦史快馬加鞭趕赴祁陽致喪。
與此同時,益州因饑荒爆發大起義。手無寸鐵的黎民百姓不顧生死,振臂高呼誓要推翻腐朽的王朝。
外部風雨飄搖,內部以京兆尹杜溪的血書參本為導火索,徹底拉開了公主和太子的明爭暗鬥。
江湖上的勝負遊戲依舊如昨,星月公主為平息民憤轉移焦點。她不僅帶頭義捐,甚至挑選粉香樓做筏子,不遺余力地營造正義形象。
在她的積極號召下,那些被其控制的門派立即帶頭圍剿粉香樓。但凡出自粉香樓,即使是從未做過錯事的幼女,皆人人得而誅之。
公道何在,白骨累累。
一時間,人人趨避粉香樓。就連一向公允的清風閣,亦因閣主尹千雪是星月公主的私女,對此次江湖廝殺破天荒的置若罔聞。
恩怨是非,因著人心不端,逐漸趨向邪祟。
多少人打著肅清的名義,實則蠶食鯨吞,做著欺男霸女逼良為娼的惡行。
蒼茫泣涕,試問天下英雄,誰主沉浮!
“主子,樓北容遲遲不見蹤影,不知被她們藏到哪裡去了?”
“廢物!”
李星月長袖一揮,將玉姬狠狠的掃到一旁的案牘上,繼而滿目陰沉:“該死的秦若影,屢次三番同本宮作對。這種時候,既然她膽敢承繼粉香樓樓主,那我們便大張旗鼓的懸賞。不拘是誰,若能將她的頭顱砍下,來日本宮定加官進爵。”
屆時吊在城樓示眾,看誰還不服!
主子臉色異乎尋常的蒼白,玉姬忍痛關切道:“您切莫動氣——”
李星月長臂一伸,暗自抬起了玉姬的下巴,揚眉淺笑,極為動人:“玉姬,你不會背叛本宮吧?”
四目驟然相交,玉姬淚盈於睫,神色一派悲戚。
“算了,你退下。”
過了很久,李星月冷冷抬眼,打量起掛在牆上的一件舊衣,神思莫名恍惚。直到腳腕溫熱襲來,她眉心微蹙,抄起案牘上的硯台直接摔過去。
“你對我從來不假辭色,哼!”
俾莆雙眼如結寒冰,冷笑著運力騰起,手中硯台一息粉碎。
“誰準你進來的,還不快滾——”
“別急!”
他懶洋洋地摩挲著軟唇,森寒的幽目中閃過一絲惡毒:“我馬上帶你永浸歡樂,到那個時候,誰都分不開我們。”
就在他俯身施藥之際,窗外驀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風鈴聲。
李星月旋即從沉思中清醒,她遽怒不已的朝俾莆發力。哪知由於力道太猛,一度險些停不下來。眼瞅著整個人不受控地前傾,就在即將撞到柱子的一刹,玉姬飛身擋住了她。
“殺了他!”
“是,主子。”
下一刻,數個武藝高超的婢女聯手撲向俾莆。一番絞殺暗襲,他面如死灰地躺在地上,半晌一動不動。
“本想留你條賤命,不料你竟敢對本宮大不敬。”
“那件破衣服,你看了多少年了。在你心裡,我究竟算什麽,只怕連枉死的上官弘毅都不如。”
李星月嫌惡地瞥著他,豔致如許:“別這樣看我,俾莆,我們至少有一個女兒!”
“你將她形同軟禁,哪裡視她作女兒,不過是你滿足私欲的工具。”
俾莆深邃眼眸好似一潭碧泉,俊逸非凡的面容格外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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