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他刻意轉移話題,李星月依舊張揚自若:“怎麽……承明嫉妒了?”
“我是來同長姐合作的!”
李承明窩著一肚子氣,隱忍不發地暗恨。
“聽說叛軍已連奪三郡,照這個速度,豈不很快打到祁陽。”
聽到這裡,李承明略整衣裳,皮下肉不笑的回答:“據細作回稟,叛軍不日抵達祁陽。”
“是嗎?”
廊燈繾綣,忽然一道淒厲的慘叫劃破寂夜。
“主子,您的手髒了。”
“抬出去。”
記憶溯遊亙古,皚雪壓紅梅。
“父皇,您為什麽不相信母后呢?”七歲的小公主苦苦哀求,一雙膝蓋早已跪的青紫。
“來人,快把公主帶走。”
“您錯了,母后根本就沒有行巫蠱害人,是麗姬欺騙您!”
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甩在小公主的臉上,她不可置信地凝著素來和藹的父皇,對方儼然不複從前,嫌惡至極:“賤婢竟敢如此歹毒,教唆公主目無尊長。來人,將其直接賜死。”
“不要,求您了,阿月再也不忤逆父皇了。”
……
小公主的娘親,可從不是什麽賤婢。
皇后原為昭平寒彝的至尊公主,她生來眾星拱月,生平亦未受過委屈。
春水碧於天,落櫻滿地香。
一日,鄰國皇子李岱緒借治病來到昭平。
那俊美病弱的玉面郎君,此行的目的是要獲取昭平的幫助,以此來篡奪兄長的皇位。
春林花多媚,艾草知暮靄。
昭平的公主性情爽朗,眉目深邃極具風情。饒是李岱緒向來黑沉漠然的眸子,此刻不免眷戀纏綿。
只是可憐的公主,並不曉得面前這位玉面公子心底的鷙想。
在他眼裡,她不過是爭權奪利的工具。
她以為的人面桃花相重逢,卻乃對方春風恣意廉薄性。
“我們昭平從來都是女人當家作主,既然你的兄長如此昏庸殘暴,我定勸母后助你一臂之力。”
“我的妖妖,真是這個世上最值得珍惜的姑娘。”
“李郎,我有身孕了。”
“噢,那妖妖隨我北上吧!”
“聽說你們哪裡的男子貫愛三妻四妾,而我們昭平則一女多夫。李郎,你既一心一意待我,此生妖妖亦滿心念君。”
……
“請皇后娘娘飲下杯中酒,莫辜負良辰吉日。”
虛妄中,笑得明媚的女子胸口淌血,背靠著猩紅滾燙的鐵架,強支起站都站不住的身子,素手潰爛,風骨依舊:“李岱緒,我詛咒你生生世世不得好死,化成厲鬼也要在地獄誅殺你。”
母后去了沒多久,南下的大軍一舉殲滅昭平。
李星月渾渾噩噩,佯裝不知的苟存,可後來麗姬不僅沒有得到懲罰,甚至她的兒子成為了太子。
過往歷歷在目,無論是親情,亦或者感情,她從來沒有被滿足。
李星月斜倚窗台,眼神虛空地眺向外面的烏蒙逶迤。
生為螻蟻與投身貴胄,某種程度上,喜怒哀愁悲傷痛苦都是一樣的。
連心通過密道闖進來時,回顧半生的李星月,極為平靜:“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你,狡詐陰毒卻又孤注一擲。”
“少廢話,李星月你手上沾染了多少人命,簡直罄竹難書!”
說著,連心豎起長指“噓”了一聲,“聽到了嗎?起義軍馬上就要攻進來了,仇太傅一輩子俯就你們李氏,沒想到關鍵時刻,酸儒寧拋雅名惜蒼生。”
“哈哈哈,連心你告訴本宮,完璧無暇的人在哪裡?”
連心似乎很意外,她神情一滯:“人無完人,但至少不會如你這般偏執卑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拋棄自己的孩子。”
李星月強打起精神,深呼一口氣:“也罷,我此生隻負一人。”
無暇關切,連心直接朝對方生撲過去。
李星月回眸窺了眼銅鏡,緩緩撫上自己開始腐爛的臉龐,慵懶地啟唇:“時間還來得及,你走不走?”
“這種人,豈會舍得死。
“死到臨頭,還在演!”
“不識好歹,我李星月即使死,也要死在自己手上。”
連心沉眸思忖,惱她惺惺作態,於是非但沒離去,反而竭力與之廝殺。
“咣當”炸響,玉姬悄然站到了連心身後。
作者有話說:
化用先秦莊周《逍遙遊》,原句為: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
第47章
曉聲殘夢,花影獨憐。
“玉姬?”
機關扳動,李星月全身緊繃,抬眸凝睇著來人,朱唇緊咬:“快走——”
眨眼間,連心長臂輕揚。漫天飛舞的毒針好似落櫻,悉數刺向前方。
“主子!”玉姬焦灼的大吼。
李星月應聲而倒,嘴角帶血的嘲諷:“年輕人,你的力道還不夠。”
話音未落,連心恨意十足道:“急什麽,很快你就能親自品嘗這藥的滋味了。”
人生譬如朝露,王權富貴寒霜摧。
李星月驀然燦笑,容顏恍若往昔,過分冷漠的幽瞳倏亮。她迅速執起地上遺落的劍,瞬間迸出空前的力氣,皓腕調轉錚悲鳴。
與此同時,玉姬絕望的呼喊響徹大殿:“不要,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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