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你救了我。”哽咽在喉,欲語淚先流。
“穩住情緒,您感覺如何?”
尹千雪並不知曉對方是為了救自己才如此,她之所以出手相助,是不願無辜的人牽連其中。
“整個人好多了,我的乳母——”
遠處有人揮手打斷了她們,大老遠高喊,“小雪,這位婆婆也醒了!”
原意外發生後,尹千雪在水中同時看到祁陽候夫人和李星月,但她未有一息猶豫,遂果斷地遊向祁陽候夫人。
與此同時,確定尹千雪無事的秦若影,奮不顧身地下水救人。深諳水性的她,很快便救了好些人,直到最後才咬牙拽出奄奄一息的老婆婆。
對此,祁陽候夫人感激涕零道:“倘若沒有你們兩個,今日我們主仆定喪命於此。”
“夫人不必客氣!”
“孩子,我……”
秦若影立在一旁左瞅右看,覺察到氣氛有些迥異。正要開口詢問,不曾想祁陽候夫人卻猛地抱住尹千雪,淒厲地放聲痛哭,淚水很快濕了她的面頰:“你是我的女兒啊!”
秦若影聞聲怔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雪不是俾莆同李星月的孩子嗎?
這究竟怎麽回事?無數個疑問堆積心底。
尹千雪頭一次這麽心亂如麻,她目光輕瞥祁陽候夫人的愁容,驀地有些透不過氣。啞然間,她稍作停頓,方一臉平靜的回答:“夫人或許認錯了,尹某生父母乃走卒販夫!”
祁陽候夫人淚眼婆娑地勾起唇角,不僅未執著於解釋,反而紅眸耐心安慰:“是啊,沒準兒是我認錯了,尹姑娘莫要有負擔。”
說著祁陽候夫人又把目光落在秦若影身上,溫柔地欣賞著她那張風情靈動的秀顏,目光十分慈愛:“秦姑娘,咱們有緣得見,縱江湖流言蜚語,只要你與尹姑娘真心相愛,何懼世情凡俗。”
“夫人……”
從未有人這麽囑咐她們,也不曾有人如此真心相待。
尹千雪紅著眼睛愣神良久,秦若影更是蘊盈淚花地摟住祁陽候夫人。
這一刻,尹千雪無比希冀,對方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
酸澀縈懷,塵封的記憶撲面而來。
記憶裡除了師父、師姐們,再無人真心相待。
幼年很苦,師父整日忙著救人,師姐們又各有任務。小小的人,無論寒冬酷暑,都要全身心地練功。
胳膊斷了,咬牙接上。
第一次殺人,她也很怕。
每到霹靂閃電的雷雨夜,她都會蜷縮在一角發抖……
可是有一天,這個世上唯一愛她的師父去了,從此以後那個小姑娘就不能再畏懼一切了。
她開始望著山頂發呆,終於成了一個冷傲無情的人。
念天地愴然泣涕,孤身憐影何處安!
鋪天蓋地的苦楚,全部消散在李星月的抓捕中。
祁陽候夫人與其乳母被他們不由分說的帶走,就連近旁的秦若影也不見蹤跡。
尹千雪斜負長劍,鼻挺目深,不苟言笑的玉面之下溢出一絲憤恨,直教人不敢輕易冒犯。
“你若想見到她們,便乖乖隨我來!”
尹千雪凝著面前的青衣女子,瞬間變了臉,繼而怒不可遏地拔劍。可縱使她渾身緊繃至戰栗,始終未曾揚刺。
道路漫長,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
長街蕭索,最後她們停在城中的一處陌生宅子前。
今夜無星月自明,樹影婆娑水蘊隱柳。
穿廊過園,花木扶疏,燈影搖曳。
尹千雪神情冷峻,一雙眸子墨黑沉靜。她抬腳踹開緊閉的門扉,隨即冷眼斜睨著榻上人。
“她們呢?”
李星月懶整鬢發,姿容豔致地嫣笑:“原以為咱們母女相見,還需些時日。沒想到你竟如此無能,當真妄為我的骨肉。”
“我與你素無瓜葛,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
“半點皆為命,向來不由人。明朝大街小巷,眾人皆會知曉你乃我李星月的獨女。屆時,這天下都是咱們母女的。”
凝視著那張美麗至極的臉龐,尹千雪隻覺得惡心。
“若你真是我的生母,何故不早些來尋我?”她冷嗤森笑。
李星月悵然若失地點點頭,不覺煙眉輕揚:“你不信?”
尹千雪當即呼吸一滯,朱唇緊抿,星眸極為黯淡,一雙手死死扣住劍鞘。
“說來話長,我一一講與你聽。”
當年,李星月同上官弘毅的妻子一並生產,但她卻比對方早一個時辰反應。在倍受痛苦後,她得到了一個女兒,可她始終不喜歡這個孩子。
然而這孩子是她用來束縛俾莆的,同時她更需要同上官弘毅之間微妙的關系。
因此,她提前打通關系。待杜若蘭誕下嬰孩,便果斷與對方交換。這樣一來,他日僅需略微提點,上官弘毅後宅便再無寧日。
至於李星月自己生的這個孩子,在其短暫糾結後,她用珠釵刺傷了女嬰的左肩,待留下記號,即派人將女嬰故意拋到師揚卿窗下。
假如這個孩子不幸夭折,那就說明她們母女有緣無份。
她李星月決計不會要無用之才,哪怕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若這孩子果真如她所料,成長到無人企及的高度,屆時她自會與之相認。
李星月刪繁就簡,挑著有利於自己的話講,然而尹千雪始終未曾認真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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