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若影忍著身上的劇痛迎過去,關切不已的想要攙扶她。
青城卻冷若冰霜的將她推開,一臉排斥:“貫會惹禍,如今城內大街小巷皆是你的追殺令。四海雖大,你能躲到哪裡?”
肯定是上官逸搞得鬼,既如此,她不由得萬分擔憂:“那小雪呢?”
青城面色格外蒼白,她神色黯淡無光,垂眸輕聲譏諷:“堂堂清風閣閣主,與你雲泥之別。莫說可以自救,亦有閣徒為之奔走呼號。何況江湖近傳,祁陽候欲收她為養女,現下指不定正在侯府中逍遙自在。”
刺耳話語,難聽至極。青城不動聲色地凝神暗瞥。待窺得十八娘滿臉落寞,她一顆懸心倏然揪起,竭力咬唇,眼角兀自滾下晶淚。
“菩薩保佑!”
秦若影雙手合十,濃睫蒲扇,隨即點頭自喃:“倘若真這般,我倒放心了。”
“如此這般,你們地位愈加懸殊。”攥拳緊捂著腹部,青城突然笑得古怪:“將來某一日,誰還會在意你。”
不同於秦若影的沉默,豔二娘怒不可遏的狂吼:“什麽……六娘所言句句屬實?”
豔二娘死也不肯相信,明明清風閣倨傲不就,祁陽候依計將其清除,現在怎麽要認乾女?
那以後,誰還能替她為小蘋報仇呢!
四野茫茫,洞內寂皚無聲,唯有藤枝老鴉嘲哳。
祁陽候府,後宅西花廳。
一身碧衣的清窈女子,獨倚欄杆,立於繁茂豔麗的花藤下。她容顏華美,細腰側傾,揚眸似在遐思。
綺窗內的人方要開口,反應過來的女子則瞬間神情幽冷,傲梅疏漠地瞪著她們。隨後一把丟掉手裡的花,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廊角。
“這女郎忒不識好歹,小姐救她於危難。她倒是心安理得,絲毫不知感恩。”說話的婆子乃祁陽候夫人的乳母。
一旁攥帕的雍貴婦人,雖保養得當,但整張臉難掩憔悴。她一直遊神天外,此刻聽到乳母的話,雙眸頓時憂傷:“乳母莫要多言,這孩子實屬不易,想來終是心頭苦悶。”
乳母含笑勉強敷衍,心底卻不以為然。她怎麽都想不明白,一直專心禮佛不與世俗的小姐,偏何這般在意一個江湖女子。不提別的,甚至為了對方,得罪數年相敬如賓的夫君,以及嫌惡痛罵自己的親生兒子。
小姐一反常態,難道……乳母腦海中霎時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
主仆二人四目相望,窗戶隨後被悄然關上,室內斷斷續續傳出細微的抽噎聲。
天下風雲一朝起,成王敗寇萬事空。
祁陽行宮,內殿珍珠榻旁端坐著一位兩鬢斑白的中年男子,他唇邊掛著淺淡笑意,心境卻不複當年。
白駒過隙,時光荏苒無情。周遭的一切都在變化,但眼前的美人卻好似謫仙,數年如一日的驚豔絢爛。
“我睡了多久?”絕色女子蛾眉婉轉,柔嗔著素手綰發。
見她徹底醒來,上官弘毅方溫言細語的回到:“公主近來身體可好,臣過些時日再派人送去些丹參——”
“你對我總這般細致,倒教我如何回報?”
言畢,李星月抬腕攬住上官弘毅的厚肩,繼而愛戀地依偎在他胸膛,纖指彎曲緩慢繞圈,翹鼻微皺,神情楚楚可憐。
“臣對公主永遠忠心耿耿。”
歸成三年冬,禦街上跪爬的貧寒青年,布衣襤褸雙腳生瘡。若非途徑的貴人垂憐,他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從未懷疑你,只是……”星月公主忽地蹙眉,委屈的冷哼:“父皇開始疑心你我,且天下誰不知你祁陽候重權在握,據六郡遏要塞,兵強馬壯一方獨大。”
“您的意思是?”
這些年來,上官弘毅雖仍舊愛慕公主,但權力向來是一個人最好的靈丹妙藥。潤物細無聲中,他將娶不了公主的苦澀,無法稱霸一方的野心,由權勢訴諸在其他地方。
而今交權,無異於斬他左膀右臂。
眼前的女人,冷豔似險峰上的雪蓮,哪怕歡愉嬿婉時,都令他覺得此生難以逾越。然而彼時她香肩半露,雙頰殷粉含情脈脈,漫不經心地托起他的下巴,俯身在他耳畔嗤笑:“並州交由我來處理,弘郎盡可放心,你我還需如此介懷嗎?”
頃刻間,他極強的理智開始潰散,遽驚於她的主動,卻又稍稍自抑:“公主不懂帶兵,並州時局一向錯綜複雜。不久前孔雀山莊剛換了新主,多事之秋,臣惶恐不易管從。”
嘴上正人君子,手下卻肆無忌憚,上官弘毅無數個隱於黑巢的念想,驟然跳出鉗籠。
懷中人嚶嚀不休,秀面強忍痛意,嘴角輕揚:“既如此,我便更需借機立勢。太子黨一味逼迫,難道你忍心作勢不理?”
“臣冤枉,隻今夜難得,公主該不會要與臣討論一晚的政事。”
對方的得意輕狂,皆看在李星月眼裡。她恍若無知無覺,纏緊他追問:“令牌呢?即便你不為我考慮,就不想想逸兒嗎?”
遊走的大手頓時停住,上官弘毅不可置信地擁住她,情緒罕有的激動:“殿下考慮臣的建議了?”
“呵,你口口聲聲信我愛我,如今看來分明作偽!”
言罷,李星月雪臂長伸,悄然勾起散落的外衫,接著徑自邁下軟榻,披衣冷笑:“時辰不早了,祁陽候該回去了。”
“公主,是惱了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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