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一直在說,東西倒了一桌子,林珂微微抬頭,她拿起來看,是一些厚厚的相冊,段嘉央手裡捏著紙巾,捂著鼻子,“你看。”
林珂翻開,都是段嘉央拍的照片。
她去很多地方打卡,拍得很藝術。
林珂拉開椅子坐上去,輕聲說:“很漂亮。”
翻開第一頁,是意大利的比薩斜塔,藝術街頭畫的肖像畫,白天、夜景,拍了很多,再往下翻是日本櫻花,白色雪山粉色的花……
她看的認真,一頁一頁,一本看了半個小時,再翻下一本,這些東西仿佛被塵封過,翻一頁就掀動了粉塵,段嘉央捂著鼻子打噴嚏。
這一個噴嚏讓她臉頰緋紅,從鼻翼兩側滾到耳邊,林珂合上相冊,問:“感冒了?”
段嘉央搖頭,繼續示意她看相冊。
林珂不看,段嘉央手捂著鼻子,走過去敲敲相冊,手指落在相冊的日期上,讓她看。
“話題不是你挑起來的嗎,為什麽又不看了。”
“看咯,是不是沒有想到,我其實出去過,我在這裡是因為我家在這裡,我爸給我錢花。”
林珂深深地看著她,整個桌面都是她帶來的相冊,段嘉央那個包掉在她腳邊已經被撐破了,她問:“這件事,讓你很難受嗎?”
段嘉央無聲,又連續打了幾個噴嚏,片刻,唇角裂開一個笑,她說:“哪有,我只是怕你自作多情又纏著我。”
林珂拿起相冊,她手指滑過相冊上面的數值,說:“我也想自作多情。”
她走時是17年,相冊日期在20年,那之後段嘉央開始瘋狂旅行。
“你聽過匹諾曹的故事嗎?”林珂說。
段嘉央說聽過。
林珂說:“匹諾曹說真話,鼻子就會變長。”
段嘉央又打了個噴嚏,手捂著鼻子,終於揪住了她的錯誤,說:“那是它說謊話吧,我打噴嚏是季節性過敏,跟說謊話有什麽關系,你別胡扯。”
林珂好一會才說話。
“嗯,跟打噴嚏沒關系。”
段嘉央一頓。
好久林珂說:“我也不想拆穿你的秘密,只是秘密藏久了,我怕你說謊說到把自己說服,信以為真。”
再一頓,眼睛憋紅了。
淺顯的語言陷阱,段嘉央再次跌進去。
林珂溫聲說:“如果你不想提,我不再問了。”
她示弱,不去抽絲剝繭。她走過去,伸手碰了碰段嘉央的臉頰,段嘉央推開她,她又握住她的手,推開幾次林珂握了幾次,眼神晦澀又沉暗。
抓住了匹諾曹的鼻子不松手一般。
段嘉央肩膀突然劇烈抖動,揮掉了桌子上的相冊,抓到什麽砸什麽。
過了幾秒,所有人聽到了砰砰砰的聲音,段小姐在林總監辦公室大發雷霆,把她辦公桌上的東西摔了個稀碎。
具體為什麽吵架,設計部人眾說紛紜,猜來猜去誰都沒搞明白為什麽,包括段嘉央自己。
林珂沒阻止由著她發脾氣,段嘉央把花瓶摔得粉碎,鋒利的碎片滾她腳邊,她再去看段嘉央,段嘉央喘著氣,手用力過猛的輕顫,林珂卻懂了一些東西。
段嘉央和她媽吵架時總是胡說八道,一句比一句難聽,一句比一句傷人。
真真假假難分清,有一句肯定是真的。
她是真的介意她離開的那六年。
在段嘉央摔完東西要走的時候,林珂伸手抱住了她的腰,勁兒很大,緊致的,並不放她走。
“放開放開!”
“林珂,你給我放開!”
段嘉央等她就是極致的愛。
她怎麽可能松開。
不可能放手。
第44章 月亮
那天下了一場秋雨, 兩個人沒有避雨的地方,擠在附近的兩個石頭上,把告示牌放在上面用石塊壓著, 段嘉央凍的瑟瑟發抖, 她搓著自己的手臂, 打雷她往林珂身邊躲,林珂把她護在自己懷裡, 後背擋著風和雨。
雨勢很大,老洲橋發出猙獰的聲響。
潮濕的雨氣裡散發著死亡的氣息。
家裡報警找到她們, 回去時路上漆黑一片, 暴雨打得劈裡啪啦響,外面的光熄滅了,車子也都開走了,婚禮結束了,院子裡的桌子沒來得收, 狼藉一片。
段力天不在家,賓客也全散去了。
段嘉央誰的話不聽, 也不去洗澡睡覺,倔強的站在客廳裡, 裹著毯子瑟瑟發抖, 衣服褲子濕透了,地上一灘灘水跡。
用自己的方式抗衡,最後身體一歪倒了下來, 高燒40°,連夜送到醫院去打退燒針。
她病了一個星期, 斷斷續續的好,斷斷續續的燒, 嗓子燒壞了沒辦法說話,醒了之後手指亂比劃,林珂把手機給她,她打字:【你的腿檢查沒有?你別變殘廢了。】
林珂也跟她比劃,自己看過,沒問題。
段嘉央神情複雜看她:【你又沒有啞巴。】
住院期間沒人來看她,林珂跟老師請了三天假去守著她,老師本來不同意,畢竟高三重要,再怎麽聰明也不能把複習落下,林珂不乾,自己不去上課,老師給她媽打電話沒有人接。
想著去家裡家訪問問,最後隔壁十班老師說不用找了,家裡出事,問他怎麽知道,他含糊其辭說是人家家裡不可說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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