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又一聲:
“咕——”
還拖了長音。
白芒僵硬地眨眨眼,手指從她衣擺上滑開,往後退了幾步。沒想到一個沒穩住,腿一軟,她直接摔坐在地上。白芒在雪中坐了半個晚上,剛才那一撲,已經用盡她所有力氣了。
桃羽翹起唇角,笑出了聲。
白芒弱弱道:“我、我餓了……”
桃羽繼續笑。
白芒可憐地咬咬唇:“沒力氣了……”
她眉眼耷拉著,只有那雙漆黑的眼珠可憐兮兮地往上抬,去看桃羽的臉,她低聲喊:“桃姐姐。”
“中午沒吃東西?”桃羽收斂笑容,問。
“……嗯。”白芒小幅度地點頭。
“下午也沒?”桃羽又問。
白芒回應的力度更小了:“嗯。”
“活該。”桃羽嗤笑著罵一句,卻轉身往外走,“乖乖在這兒等著,不許亂動。”
過一會兒,桃羽捉著一隻兔子回來,還拿著幾個碗,還有些許調味料,不知道是從誰家撿的。白芒抱著雙腿蜷在火焰旁,姿勢和桃羽今天在墳地中找到她時一模一樣,一動不動,不同的是,那雙漆黑的瞳孔中,終於有了光。
桃羽將裝滿雪的大碗甲在火堆上烤,又嫌棄地拎起兔耳朵,皺了皺眉。桃羽本來想把兔子扔給白芒處理,看看小家夥餓得半死不活的樣子,不悅地皺眉:
“……麻煩。”
她忍著惡心,自己把兔子扒皮處理乾淨,切成小塊,和調味料一塊兒扔進碗裡煮。
另一隻小碗也盛上雪水烤化後,桃羽將它塞進白芒懷中:“小口抿著喝。”
桃羽又出去一趟,在雪地中刨些野菜回來。碗裡的水已經開了,咕噥咕噥冒著泡,熱氣騰騰的,周圍已經能聞到兔肉鮮美的香味。
再煮一小會兒,桃羽盛起一小碗,白芒餓了一整天,目光被她的動作吸引,看著碗裡的肉偷偷咽口水。桃羽簡直被小家夥的饞樣兒逗笑,等碗裡兔肉稍微涼一些才遞給她:
“慢點兒吃,不然肚子會疼。”
“嗯……!”白芒乖乖捧著碗,眉眼不自覺地彎起,點頭,“謝謝桃姐姐。”
小家夥本來就生得漂亮,眉眼彎彎的模樣,更是惹人喜歡。
白芒將碗送到嘴邊,她餓壞了,僅僅聞著味道就感覺胃裡在一蹦一蹦地疼,迫不及待想要吃點兒東西。白芒卻沒有立刻埋頭喝湯,雙手捧著碗,到桃羽面前。
桃羽錯愕一瞬:“嗯?”
“桃姐姐,你先吃。”白芒歪了歪腦袋,認真道。
桃羽不答,白芒就維持著雙手捧碗的姿勢,一動不動,眼神很乖地看著桃羽。因為沒有力氣,她的手還在輕輕抖動。
桃羽早知白芒貼心,相處的一周時間裡,小家夥事事以她為先,把她伺候得舒舒服服,甚至有些時候,她才更像是那個養傷的。不過桃羽著實沒想到,小家夥都餓成這樣,還要把第一口留給她吃。
上一次……有人用這麽乖順信任的眼神看著自己,是在什麽時候呢?
桃羽忽然回想起一雙與白芒如出一轍的水汪汪大眼睛,以及……漫天血色。
上一個這麽看她的人,已經死了。
因她而死。
心臟煩躁地抽痛一下。
房屋外面不知何時起風了,大雪簌簌地往下落。
“不用,我不餓。”桃羽起身,快步走進風雪中,仰頭望著漆黑夜幕出神。
白芒呆呆看著她的背影,風雪中一抹鮮豔紅衣,卻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孤寂感。
白芒想追出去,卻沒有力氣起身,還差點摔了手中的碗。她緊緊抱著碗,不敢亂動了,埋頭喝一大口肉湯,聞著那麽鮮美的氣味,喝到嘴裡卻感覺苦。肉也是苦的。
她努力喝完一碗湯,身子終於從裡到外暖和起來。
桃羽還在看雪。
白芒小步跑出去,從後面抱住她,臉頰貼在她的後脖頸邊:“桃姐姐,外邊冷……”
桃羽沒理她,白芒也不覺得尷尬害怕,就那麽緊緊抱著她,雙手環在她腰間。冷風一吹,她們的發絲就攪到一起。
不知過了多久,桃羽忽然握住白芒被風吹得冰涼的手,將它捂暖,桃羽的手好像永遠都是暖的。
“知道外邊冷,你還出來?”桃羽冷笑著問。
“抱著桃姐姐……不冷。”白芒氣息溫熱,灑在桃羽頸側。
“呵。”桃羽笑著搖搖頭,又問,“吃飽了嗎?”
“吃飽了。”白芒乖巧道。
“那就早早睡覺。”桃羽拎起白芒的衣領,一起回到火堆邊,“明天天一亮,我就帶你去找山匪窩。”
白芒眼中閃著星光,重重點頭:“嗯!”
……
九蓮村所在的山頭地勢並不險峻,登高望遠幾乎將整座山一覽無余,桃羽昨天上午無聊時,便草草掃了一遍,並沒有發現山匪窩的痕跡。
因此翌日一早,桃羽直接帶著白芒到九蓮村後的湖邊,沿著分流出湖水,一路翻過九蓮山,深入後面延綿不絕的太白山脈。
九蓮山向來風平浪靜,從未有過山匪,或是巨型野獸。但白芒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告誡過她,太白山脈人跡罕至,野獸遍地,千萬不可靠近。
走進陌生的山野裡,白芒有些緊張:“桃姐姐,我們不會迷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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