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好看。
反觀小家夥的雙手,腫得不成樣,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恢復,醜死了。
桃羽蹙眉,呵斥道:“在門口愣著幹嘛?還不回去穿好衣服。”
“啊……哦!”白芒回過神來,立馬折返回床邊,又想起自己忘關門了,慌亂地“砰”一聲將門關上。桃羽在外邊看見她慌亂無措的模樣,看笑了。
白芒穿好衣服,再走到院子裡,桃羽這次頭也沒抬,專心打磨桃木棍,隻吩咐道:“你披肩裡拴著一塊荷包,裡邊有錢,你去安排中飯。”
白芒剛才沒注意,現在一摸,果然從披肩裡摸出一塊荷包,她打開看,裡邊裝著碎銀。
“姐姐,這裡是?”白芒環視一圈小院,小心翼翼問。
“我租的院子。我們先在這兒住一段時間,你不是想學武嗎?正好給你打下基本功。”桃羽將桃木棍舉起,在陽光下仔細打量,木棍已經看得出長劍的輪廓,再細細雕琢一段時間,一把桃木劍就做好了。
桃羽漫不經心道:“離中飯還有一段時間,你自個兒在鎮上逛逛,熟悉一下環境。我等你。”
等了片刻,桃羽沒聽見白芒的回應,才抬頭看她。白芒用手擦過眼角的濕潤,用力點頭:“好!”
白芒已經沒了家人,也沒了可以回的家。
這座小小的院子,還有坐在院子裡散漫和她講話,說“等她回來”的桃羽,是她人生重新開始的起始點。
白芒想,從今往後,桃羽在哪兒,哪兒就是她的家。
白芒小步離開院子,走遠了,又回頭看幾眼。小院在鎮子邊緣,周圍已經是山野了,小院被重重疊疊的樹叢擋住,環境清幽。院子外還有一小片荒廢的田地,等雪化掉,就可以種上菜苗。白芒看著,不自覺勾起唇角,淺淺地笑了。
“家……”她的舌尖抵過上顎,輕聲喃喃。
小小的身影靈巧地穿過樹叢,很快到了鎮上。這座小鎮比她常去的九蓮鎮要大不少,現在接近年節,鎮上一片紅火熱鬧。
和桃羽相處一段時間,白芒大概知道,桃羽不差錢。於是白芒直接打聽到鎮上最好的酒樓,訂一小桌席面讓小二送到小院去——她爹娘以前說過,喬遷第一天,得吃席面慶祝慶祝才好。
她和桃羽第一天搬進來,也算是喬遷吧?
想到爹娘,白芒怔了怔,目光黯下去。離酒樓的席面做好還有一段時間,她無神地沿著路往前走,最後停在一條小溪邊。
岸邊的雪被掃乾淨了,白芒坐下,隨手撿一根樹枝,枝頭放進水中,有漣漪一圈圈擴散開。
白芒看著漣漪發呆。
有了新的開始,不代表能夠忘記過去。只要一想起爹娘,想起過去,她的心裡仍然是空落落的,不知道要多久才能走出來。
白芒呆呆坐了會兒,直到一朵紅豔豔的“花朵”出現在她面前。
“小姑娘,我看你在這兒坐了好半天,這都要到正午了,怎麽不回家吃飯?坐著吹冷風幹嘛?”
白芒這時才看見,她身旁的空地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小攤,擺放著各種春聯、紅燈籠,還有一些小孩子喜歡的物件。
擺攤的奶奶拿著一個紅繩編織成的小花,送到她面前,和藹地對她笑。
“來,小姑娘,這個送給你,快回家吃飯了啊。”老婦笑得溫柔。
不等白芒拒絕,她就把小花塞給她,轉身去招呼別的買主。
白芒怔怔地眨眼,低頭看著手心的小紅花,是用五股繩結編的,有些粗糙,她眉眼柔和地彎起,小心翼翼把它別在腰間。再抬頭時,她黯淡的神色已經消失了,笑容輕快。
嗯,回家。
她和桃姐姐的家。
白芒本來還想在小攤上買些燈籠、對聯回去裝飾小院,不過想了想還是算了。等下回和桃羽一起出來逛街時,再買。她們兩人的家,當然得她們一起布置。
白芒回到小院時,酒樓的席面也正好送過去。
菜品是白芒選的,小菜酸酸甜甜,都符合桃羽的口味。
吃過午餐,桃羽仍在打磨那把桃木棍,沒空搭理她。白芒便自己將小院裡裡外外打掃乾淨,又出門給自己和桃羽都添一件過冬的衣裳,順帶把晚食給置辦好。
入夜,白芒點一盞燈,雙手捧著下巴,安靜坐在桃羽身邊,看桃木劍在她手中逐漸成型。
等夜深了,桃羽最後用軟帕擦了擦,將它拿在手裡認真打量。
白芒也抬起頭,杏眸亮閃閃的盯著桃木劍,一點兒也不舍得移開目光。桃羽沒說,但她知道,這把劍應該是桃羽送給她的禮物。
她很喜歡。
桃木劍長約三尺,倒是不重,只是這株長在山匪窩裡,被血水浸染長大的桃木,成色仿佛比別的桃木豔麗不少,沒丁點兒辟邪納福的莊重,反而顯得妖冶。
現在木劍剛打磨成型,還得再泡煮一段時間(注1)。
按照明湖山莊的規矩,泡煮這一步得徒弟親自來,等木劍徹底風乾,再交給師父細細雕琢。
桃羽有些走神,她在想,都多少年了,自己竟然還記得山莊裡收徒的規矩。
雖然她說,她和白芒不是師徒關系,但白芒真要跟了她學武,日日陪伴在她身側,和師徒又有什麽區別?
她將桃木劍遞給白芒,對上白芒澄澈的雙眸,又垂眸,難得猶豫了一下。十二年過去,她始終記得,上一個用這種眼神看自己的人,死狀有多淒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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