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羽抿著茶,眉眼微微彎起,饒有興趣地看白芒蹦到房間角落的洗漱盆邊,拿起木架上的軟帕,仔細擦臉。
白芒背後的刀傷太長了,她手臂稍稍抬高一點兒,就會牽扯到。因此她動作得很輕很輕,擦臉都擦出了小心翼翼的感覺。
“呵。”桃羽輕輕笑了一聲。
有點可愛。
擦完臉,白芒抱起臉盆,往門口走。
桃羽叫住她:“你要做什麽?”
“我……”和桃羽說話時,白芒還是止不住緊張,怯怯道,“燒水……洗、洗臉。”
桃羽蹙眉,起身從她手裡搶過銅盆,開門把店小二叫來,讓他燒好水再送過來。
桃羽又拉白芒的手,把她扔到床上趴著。
白芒摔在床上的那一下,疼得表情都變了,咬著唇,沒發出聲音。
“趴好。”桃羽把軟枕扔到她面前,命令道,“抱著。”
白芒乖乖抱好,感覺背上一涼,桃羽在扒她衣服!寬大的裡衣被輕輕一扯就和她分開,落在旁邊床上。
還好下邊穿著裡褲,她趴著,抱緊軟枕,也就脊背露在外邊,還被密密麻麻的繃帶纏著。
誰知道桃羽竟開始拆她的繃帶,軟軟的繃帶掠過脊背皮膚,很癢。
“……啊!”白芒慌張出聲,想躲又不知道能往哪兒躲,只能維持著原本的姿勢,窘迫地眨眼,“桃……桃姐姐,你做什麽?”
“上藥。”桃羽聲音不悅,“別亂動。”
“……嗯。”白芒就不敢動了,乖乖趴好,配合地撩開散在身後的長發。
她昏迷的這幾天,應該都是桃羽在幫她上藥,衣服也是桃羽幫她換的。
白芒止不住地臉紅。雖說都是女子,可她從小就獨立,從記事起,母親就沒再幫她換過衣物,都是她自己來。
被桃羽看了個遍,白芒自然覺得羞恥。
這時想起母親,難過的感覺又湧上心頭,她長長地睫毛垂下,腦袋耷拉著擱在軟枕上,乖乖一動不動。
桃羽察覺到白芒情緒變化,眉頭煩躁地輕挑一下。
白芒很乖地趴在床上,脊背完全裸露在空氣中,白皙細嫩的皮膚上兩道駭人的棕紅傷口,從肩膀一路延伸到腰窩,觸目驚心。白芒感覺,這時乖乖趴著的白芒,就像是一個毫無生機的死物。
看著心煩。
桃羽掏出兩瓶祛傷膏,月白色瓶裝的藥性溫和,前幾日她給白芒上藥都用的它。但今天,桃羽想了想,卻打開另一瓶緋色陶瓷瓶,刺鼻的藥香立刻飄出來。
這瓶去痕生肌膏藥效極好,只是藥性太烈,沾在皮膚上都會有燒灼的刺痛感,更別說用在傷口處了。
桃羽原本是想等白芒的傷口愈合了,再用它祛疤的,現在卻忽然改了主意。
她用中指挑起一抹藥膏,沿著白芒傷口邊緣處,不客氣地塗抹上去,輕輕摁壓,讓藥膏完全浸到傷口中。
“唔……”身下小家夥脊背立刻緊繃,被疼得嗚咽一聲。
白芒下意識轉頭看桃羽,不過一丁點兒藥,她無神的眼中就聚起淚光。藥膏帶來的灼痛感,比傷口本身撕裂般的疼,還要疼千倍萬倍……
疼得白芒脊背都在抖。
“疼嗎?”桃羽唇角勾起,笑得瀲灩,“忍著。”
又是一抹藥。
白芒咬緊牙關,沒有發出聲音,脊背劇烈的顫抖卻出賣了她。她閉著眼,臉頰埋在軟枕上,眼角被淚水浸得發澀,她極力克制著喉嚨裡的嗚咽。
桃羽繼續幫她塗藥,笑容更盛。
比起死物一般毫無神采的小家夥,還是強忍著疼痛不肯哭出聲,疼得全身都在抖的可憐小家夥,要可愛一些。
上藥的時候,桃羽又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她沒看錯,白芒呼吸吐納也與常人不同。她的呼吸清淺無聲,氣息沉澱在腹部,沿著經脈遊走一輪,又緩緩吐出濁氣。每四個呼吸為一組,不斷循環,期間節奏長長短短各不相同。
像是某些門派的內力心法。
大概白芒的四重內力,就是在一呼一吸間,不知不覺攢下的。桃羽對白芒更好奇了些。
終於上完藥,白芒幾乎癱在床上,只剩下喘氣的力氣。明明她才大哭一場,現在軟枕又被她的淚浸濕一大片,眼睛都疼得睜不開。
桃羽幫她包扎好繃帶,再套好裡衣,店小二正好將熱水送來。桃羽想讓白芒自己把臉給洗乾淨,看她可憐兮兮趴著喘息的模樣,輕笑一聲,把人撈過來,親自幫她抹了把臉。
用熱水洗過臉,白芒眼周的紅腫稍稍消退一點兒,她艱難睜眼:“謝謝桃姐姐……”
桃羽沒回她的話,拎著她的衣領讓她坐正了,靠在軟枕上。
“現在總可以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兒了吧?”桃羽打個哈欠,問。
白芒埋頭,手指不自覺捏緊一下,很輕地點頭:“……嗯。”
“我自小在山裡九蓮村長大,村子裡不過十來戶人家,我爹是村裡的教書先生,娘是大夫……”白芒細細回憶道。
桃羽沒興趣聽白芒說什麽家長裡短、村裡的那些破事兒,她起身叫店小二準備飯菜,又坐回來百無聊賴地聽。反正平日裡也沒人陪她說話,就當聽故事了。
等白芒終於講完,天已經黑了。
桃羽伸個懶腰:“所以……因著你這張漂亮的小臉蛋被山匪給盯上,全村人的性命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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