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怕我呢?”少女笑出了聲,手上動作更用力了些,在白芒嬌弱的臉上留下紅色的指印,“真是小白眼狼,我可救了你的命。”
少女的聲音很清脆,像是銀鈴一樣悅耳,只是她的語氣,總讓人覺得怕。
少女笑著打量白芒,繼續道:“我看你暈倒在雪地中,廢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將你搬到客棧裡來,給你包扎傷口。還四處找大夫給你開藥,沒日沒夜地守著你,給你煎藥喝,整整守了三天三夜。”
“結果呢?你一醒來,對我就這態度,可真是讓我傷心呢。”少女臉上,卻看不出半分傷心的情緒,只有戲謔的笑。
她笑起來很好看。
“我……”白芒想張口說話,可是下巴被捏得很緊,隻艱難發出一個音節。
少女猝不及防放開她,白芒埋頭,不適應地咳嗽好幾聲。再抬頭時,少女已經把藥碗遞到她面前,苦澀的藥香四溢,聞著就讓人反胃。
白芒母親是做大夫的,白芒知道良藥苦口的道理,她接過藥碗,雙手捧住,聲音細弱蚊蠅:“……謝謝姐姐。”
“我叫桃羽。”少女輕佻笑著說。
白芒顫抖一下:“謝謝桃姑娘。”
“嘖。”
還是剛才那聲軟綿綿的姐姐才好聽,桃羽笑容古怪,不再出聲。
白芒埋頭安靜抿著藥,她看著藥碗裡自己的倒影,注意力從少女身上移開,目光一點點失去神采。思緒一停下來,她就不自覺回想起村裡的慘狀,胃裡隨之翻江倒海得疼。
桃羽坐在桌旁,輕笑著打量白芒。
眼前的小家夥瑟縮地抱著藥碗,不知道回想起了什麽,雙手發發抖,眼裡也滿是朦朧水汽,看上去要多可憐有多可憐。可是,又偏偏沒有一滴淚落下來。
其實桃羽大概猜得到,白芒身上發生了什麽。
她是在三日前的夜晚看見白芒的。
一片漆黑的山林中,白芒穿著一身鵝黃撒花裙,在月光覆蓋的皚皚白雪上拚命奔跑,就像是一顆輕盈跳躍的光點。那麽惹眼,想不注意到都難。
白芒有內力在身,又會輕功,估摸著是哪個小門派的弟子,被仇家追殺。
至於她脖子上掛著的那塊玉墜,上邊刻著暗紋,只有在月光下才看得清。白芒昏迷的這幾日,桃羽無聊時將玉墜拿在手中仔細觀察過,暗紋刻的是地圖,暗紋指向的地方,很有可能藏了門派的秘籍寶物。
武林正派之間,為了秘寶大打出手甚至滅門之事,桃羽見得多了。
那些自詡正派的江湖人士,表滿滿口仁義道德、江湖信義,暗地裡燒殺擄掠、背信棄義的事兒做得可不少。
“呵,虛偽。”桃羽輕飄飄地笑。
她撿到白芒時,小家夥都昏迷了,還緊緊握著一把沾滿血的匕首。桃羽仔細檢查過白芒身上的傷,是被砍刀砍傷的,想必匕首上邊,沾的是仇家的血。
桃羽也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救下這小家夥,或許是當時覺著有趣,順手就將她拎回來了。
畢竟小家夥長得好看,放在身邊看幾日,也足夠養眼。
……
白芒毫無知覺似的,硬生生小口小口地喝完一大碗藥,表情都沒變過,呆滯到麻木。
“小家夥,你叫什麽?”桃羽伸手搶過藥碗,隨手往旁邊一扔,手指不經意般捏了捏白芒的臉頰,把白芒從六神無主的狀態中喚回來。
白芒回過神來,抱緊膝蓋:“白芒。”
小家夥聲音軟得可憐。
“白天的白,光芒的芒?”
“……嗯。”
“不錯的名字。”
桃羽興趣來了,捏著白芒臉頰的手指一用力,把她疼得軟糯糯嗚咽一聲。
桃羽松開手時,白芒臉上多了一塊紅印。白芒皮膚本就嬌嫩,剛才下巴上的紅痕還沒徹底消散,她的表情也是怯生生的,尤其引人憐惜。
桃羽卻沒有一絲半點兒憐憫之心似的,眉眼彎得更盛,笑著問:
“小白芒,你是哪個門派的弟子?”
她的手指掠過白芒纖細的脖頸,停留一瞬。桃羽下意識想,只要她稍稍一用力,就能輕易捏段她的脖頸。
明明桃羽什麽都沒說,小家夥敏銳察覺到她想法似的,可憐兮兮地哆嗦一下,脖頸間細嫩的皮膚變得冰涼。
下一秒,桃羽指尖離開她的皮膚,勾起吊著玉墜的細繩,將緋色玉墜拋進手中,細細把玩。
“這玉墜,是你師父給你的吧?”
白芒怔怔眨眼,搖頭。
桃羽見她否認,還以為自己猜對了,繼續輕笑道:“你的輕功步法輕巧,猶如走在雲端,看似隨意,實則每一步都踩在五行八卦陣法上,有些類似於武當的流雲步,但又不完全一樣。”
“至於你小小年紀就有四重內力,手上卻沒有刀繭劍繭。”說著,桃羽扔開玉墜,去牽白芒的手,翻開手心。
白芒小小的手掌張開,她年紀小,骨架還沒長開,手指已經有了修長纖細的趨勢,宛若青蔥。手掌上邊有傷,是前幾日白芒摔倒在雪地裡蹭到的,忽視傷口,能看出她皮膚白皙如雪,嬌嫩得仿佛一碰就會碎。別說繭子了,連乾過一點兒活的痕跡都找不到。
白芒看著自己的手,還有覆在她手上,桃羽的手指——同樣的修長漂亮。
她聽不懂桃羽在說什麽,只是怔怔地想,桃羽的手很暖,不像她,是冰涼的。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