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不知道桃羽的過去是什麽樣的,只知道她從大漠來到中原,孤身一人。從桃羽不經意的三言兩語中,從她脊背上縱橫交錯的淺淺傷疤中,白芒幾乎能推測出,桃羽過去……過的是怎樣艱難的生活。
而這柄刀……一定在桃羽的過去,佔據很重要的一部分。
白芒一咬牙,忽然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她快步跑到刀邊,在桃羽的注視下,伸手毫不猶豫將刀取了下來。玄鐵刀身冰涼刺骨,整把刀不過七兩重,手感卻很扎實,白芒將它握緊了。
桃羽看她的目光倏地陰沉下去,眉毛往上挑了挑,聲音很涼:“白芒,你幹嘛?”
白芒松口氣,桃羽沒叫她把刀放回去。
白芒握著刀,快步跑到桃羽面前,雙手將刀遞給她。
“姐姐有東西忘拿了。”白芒眸光清澈,聲音也是脆的,聽不出一絲懼意。桃羽冷冷看著她,沒說話,她便接著說:“姐姐,這柄刀……我覺得留它一個人,呸!一把刀,孤零零地在這兒,怪可憐的。”
白芒佯裝委委屈屈說話的樣子,把桃羽逗笑了些。
白芒分明長著一雙杏眸,可眼尾又有些像桃花眼,挑起時微翹,垂眸時輕輕往下耷拉出一個弧度,眼尾周圍暈著淺淺粉暈。
她這樣一張臉,裝起可憐來,那是真柔弱到了骨子裡。好像輕輕碰一下她,隨口罵一句,她眼裡就能聚起水花,霧氣朦朧地哭出來似的。
半年來,小家夥不是在攀瀑布,就是拎著桃木劍劈砍撩刺,桃羽已經很久,沒仔細看過她的臉了。
如今與白芒對視著,桃羽竟有些受不住。
“你今年多大?”桃羽視線往下,最終落在不語刀上,隨口問。
墨色短刀被白芒握在手中,更襯得她手指白皙。白芒自己可能都沒發現,她握將刀握得很緊,手骨微微凸出。小家夥裝得委屈巴巴,可分明是很緊張的。
白芒沒想到桃羽忽然問她年齡,愣了一瞬,隨即乖巧道:“過完年就十三了。”
“嘖。”桃羽笑一聲。
才十三歲,就長得這般漂亮,等以後長大了,不得勾走多少人的魂。
白芒緊張地眨眼,在想,如果桃羽不拿刀,那她就將刀給帶上。若是桃羽要她把刀放回去,她試著掙扎一下,實在不行便算了……
正想著,桃羽忽然伸手將刀給握住了,隨手掛在腰間:“走了。”
白芒眼睛一亮,她趕忙抱緊地上的包裹,跟上桃羽步伐。她走在桃羽身側,往旁邊看,墨黑色玄鐵短刀與一襲妖冶紅裙,正好相襯,為桃羽添了一分凜冽俠氣。
“喜歡麽?”桃羽淡聲問。
“嗯!”白芒用力點頭,“這柄刀掛在姐姐腰間……很好看。”
桃羽手指無意間撫過刀身時,原本穩重的墨黑色刀身,又忽而只剩下冷,裹挾著殺意的寒芒凜然。
這是一把殺人之刃。
白芒下意識去牽住桃羽的手,將她手指從刀上移開,殺氣消失了。白芒松口氣,手指和桃羽的手指自然而然扣在一起。
她聽見桃羽說:“這柄刀叫不語。”
……
抵達商都城時,暮色已深。
她們在城郊隨意找家客棧住下,正巧是半年前住過的那家,店小二竟然還記得她們,驚喜笑著招呼:“兩位姑娘好久不見,上回你們只在商都玩了幾天就走了,這回可得好好玩一玩,這冬天的商都,又是不一樣的景致,只是……”
桃羽隻說一句“聒噪”便回了房,白芒許久沒聽過別人說話,倒是好奇地歪著腦袋問:“只是什麽?”
“只是今年時機有些不巧……”店小二撓撓腦袋,他本該給店裡攬生意的,兩個姑娘當然住得越久越好,可城裡不太平,他總不能害了她們,他糾結著說,“王員外前些日子去了,頭七才剛過呢。”
白芒對王員外印象不深,迷茫地眨眨眼。店小二見她不明白,壓低聲音,接著解釋道:“姑娘有所不知,這商都城看著安穩,可暗地裡,其實一直有兩股勢力相互製衡著,一邊是城西的王員外,另一邊是城東的俠義幫。”
“那俠義幫是*擄掠無惡不作,只是半年前不知怎麽回事,突然收斂了不少,我猜應當是王員外的功勞。”店小二環顧一周,確定周圍沒有人,才接著道,“可這下王員外突然過世,員外府上下正亂著呢,就連員外家獨女都……”
店小二頓了一下,白芒接著他的話問下去:“都什麽?”
“沒、沒什麽!”店小二搖搖頭,糾結地說,“這話我不太好說,畢竟是做生意的,說錯了話是要得罪人的。姑娘你明兒上街隨便打聽打聽,就知道了。”
“……唔。”白芒點點頭,倒不是很好奇。
“如今俠義幫沒了對手,怕是會再出來作妖……”店小二歎口氣,“總之,兩位姑娘還是小心些為上。”
“多謝小哥提醒。”
白芒和店小二到過謝,回到房間裡。桃羽正坐在桌邊,悠閑喝口茶,這點兒距離,店小二說什麽,她都聽得一清二楚。
“明日一早,我們便去尋俠義幫的蹤跡。”桃羽伸個懶腰。
桃羽推測,有那塊刻著“白魔令”三字的石碑藏在院中,半年前一事發生後,俠義幫剩下的人就算在城裡東躲西藏,也躲不到多遠。如今半年過去,城中與之抗衡的王員外還剛好過世,要找著他們就更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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