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修複丹田上的裂縫,只能等桃羽醒來,自己調動內力才行,可她現在……
白芒接連喚了幾聲,桃羽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始終昏睡著。
白芒再度將她扶在床上躺下,自己坐到小屋門邊,發呆看著外邊的一片桃花林。
她擔心桃羽,又忍不住想,若桃羽丹田真的毀了,從此無法修習內力,或許也是好事。對桃羽而言,她從此可以脫離江湖紛爭,徹底與過去告別,於江湖而言,也會安穩許多。可這樣想著,白芒又覺得心底隱隱作痛。
失去了內力的桃羽,會是什麽樣?會是怎樣的心情?白芒竟不敢去想。她竟然害怕,害怕會從桃羽臉上,看見落寞甚至絕望的情緒。
無論怎樣,還得等桃羽醒來再看。
……
峽谷裡的氣溫很反常,甚至比山上要暖一些,像是春天。但到了晚上,依舊有些冷。
白芒就坐在床邊,靜坐調理經絡中內力流淌,她雖然沒受外傷,但體內經絡被那一劍的內力震了一下,依舊受到了些許影響。今天白天她心緒不寧,一直到現在才有時間調理。
經絡中內力終於平靜下來,白芒也迷迷糊糊地有了睡意,她半趴在床邊,腦袋枕在上邊。
還沒睡著,白芒卻忽的聽見一聲微弱的嚶嚀。
“唔……”
“桃羽?”白芒一下子坐直身子,床上,桃羽正蜷縮成一團,裹在她的外衫裡,一隻手探出來,本能地往白芒那邊探,觸到白芒指尖,一下子握緊了。
桃羽的手指涼得厲害。
白芒聽見桃羽微弱喃喃的聲音,像是在哭泣地抽抽。
這時桃羽眉頭緊皺著,眼睛閉緊,睫毛卻在輕顫,可見她有多難受。再看桃羽蜷縮的姿勢,剛好壓到肩上的傷口,能不痛嗎?
“……這都不醒。”白芒歎口氣,坐上床扶起桃羽,讓她換個姿勢,把傷口的那一側露出來,桃羽的眉頭果然舒展些許。白芒再往她大椎穴中渡一絲內力,免得她覺著冷,這才離開床。
可白芒才剛動,手腕就被輕輕捉住了。
桃羽仍然閉著眼,分明還在睡,卻精準無誤地捉住她的手腕,喉嚨裡可憐兮兮地哼哼兩聲:“白芒……冷……”
真是奇怪,睡得這麽熟,還能知道身側的人是誰。
白芒明知道桃羽這時聽不見,對著熟睡的她,依舊認真解釋道:“不冷,我方才給你渡了內力。你若覺著冷,我再把火點上。”
桃羽沒有再出聲,只是捉住白芒的那隻手仍然沒放,冰涼的手指輕輕顫抖。
就……挺可憐的。
白芒坐在一旁,安靜看著。
桃羽似乎是感覺到她就在旁邊,本能地往這邊湊了湊。眼見桃羽又要壓到傷口,白芒終於輕歎一聲,妥協地睡上床,糾結一瞬,還是睡進那一層當做被蓋的外衫裡,將桃羽攬進懷中,緊貼在一起。
桃羽身上的確冰得厲害。
感覺到身後的暖意,桃羽往後邊貼了貼,緊緊與白芒挨在一起,才停下顫抖。
就這麽一會兒,白芒又沒了睡意,睜著眼躺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這一覺也睡得不怎麽安穩,她們誰不小心動了動,都可能蹭到桃羽肩上的傷口。偏偏只要白芒有起身的跡象,桃羽就軟著身子往她懷裡鑽,顯得異常讓人心疼。
白芒隻得萬分小心,只要桃羽稍稍一動,就抱著她調整好姿勢,避開傷口。
中途又下了一場雨,雨滴“噠噠”地沿著屋頂的漏洞往裡邊滴。
正午時分,白芒是被桃羽的咳嗽聲驚醒的。
“咳咳……”
白芒一睜眼,就看見桃羽蜷縮在自己懷中,艱難咳嗽的樣子。一夜過去,桃羽體溫倒是不涼了,額頭卻又開始發燙。白芒又立刻起身,出去打水給她降溫。
睡了快一天一夜,桃羽今天終於昏沉沉地醒過來,但依舊虛弱得厲害,一直蔫蔫地躺在床上閉目休息,都沒怎麽出聲。她的體溫也忽高忽低,一直穩定不下來。
有些時候桃羽睡著了,又會被夢魘驚醒,驚惶地牽住白芒的手,呼吸才漸漸平息下來。換藥時,桃羽倒是再疼都沒有聲音,像是感覺不到似的,卻會被夢魘給嚇到。
白芒還是第一次看見這麽……脆弱得讓人覺著可憐的桃羽。
不僅是可憐,還很聽話,分明整個人都是暈乎乎的,卻依然很聽白芒的話,白芒要她怎樣,她就乖乖地怎樣做。像隻受傷的小貓兒一樣。
桃羽給了白芒一種錯覺,就好像現在在自己面前的,是許多年前、小時候的桃羽一般。
若不是桃羽還認得她,白芒甚至要以為桃羽是不是失憶了。
趁著桃羽安靜睡著時,白芒出門到樹林中,砍了些木材,將漏風的小屋加固了一下,至少房頂再漏不進雨。
到了晚上,天色黯下去,桃羽縮在床上,又一次牽住白芒袖口:“白芒,我冷。”
白芒點燃營火,火堆的暖意擴散到床邊,溫度剛剛好。
桃羽卻依舊輕輕牽著白芒袖口不放,琥珀眸中流光閃爍,睫毛上下輕顫。白芒猶豫片刻,回想起自己以前受傷時的那幾天,也是如此脆弱,終是妥協地上了床。
白芒一躺下,桃羽就往她懷中靠了靠,發絲不自覺地蹭過她的臉頰。
以前桃羽總說她像是小貓小狗,可這一瞬,白芒卻覺得,桃羽才更像一隻貓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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