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裡吃食不多,桃羽又傷了,白芒對每一頓吃食是下了功夫的。
桃羽神色依舊懨懨的,喝完肉湯,一聲不吭地又躺了回去。
白芒收拾屋裡,順帶對桃羽道:“山崖裡的小湖裡沒有魚,但我今天早晨在山崖上邊發現一汪大湖,待會兒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魚,晚上我們燉魚湯吃。”
桃羽沒說話,白芒當她默認了。
晚上,白芒拎著魚兒回來,桃羽依舊對她是這幅不願意搭理的態度,桌上的《天行健》也沒了影兒。白芒煮著魚兒,順口問:“書呢?”
“燒了。”桃羽不悅地哼一聲。
一本絕世秘籍就這麽被燒了,白芒沒丁點兒情緒起伏,反倒詫異輕笑一聲,問:“你燒它做什麽?”
桃羽的理由很直接:“我修習不成,你也別想修習那本書中的內功。”
“就因為這?”白芒失笑,這也的確是桃羽能做得出的事。她這時再看桃羽的神色,回想起今天一天桃羽的反常,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桃羽似乎是……在生氣?
氣她不願意與她雙修,幫她修複丹田?
“桃羽,你在生氣?”白芒不由得問。
桃羽坐起身,抱著膝蓋冷聲笑:“知道還問。”
白芒無奈輕笑著搖搖頭。
她今天下午在湖邊釣魚,枯坐了一下午,都在想桃羽的傷。
她承認,於公,她覺得桃羽失了一身內力,從此遠離江湖,反而是好事。
但於私,她又的確心疼桃羽,今早她看見桃羽蒼惶的神色,心臟分明是在疼的。還有前些天,桃羽昏沉沉睡著時,她也覺著揪心。她不想桃羽真的失了內力。就算對桃羽沒了愛慕的感情,別的感情總歸是斬不斷的,相處六年的羈絆,哪兒那麽容易斷。
白芒最後想,等桃羽先將外傷養好,她們回到中原後,再想法子治療丹田的傷便是,中原天大地大,總不會沒有法子給她治丹田。反正桃羽內力恢復也無妨,她一直管著她,不讓她再發瘋便是。至於雙修……還是算了。
上回雙修是迫不得已,這回,沒必要。
就連白芷硯和桃芷猶兩個小家夥都知道雙修意味著什麽,白芒和桃羽又怎會不知道?上次她們只是默契地誰也沒有說破罷了。
可是這會兒,看著桃羽生氣的模樣,白芒竟難得起了狠狠逗一逗她的心思,將日後再替她治丹田的想法瞞了下去。
……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桃羽生氣卻又毫無攻擊性的樣子,竟然覺得有幾分可愛。
白芒看一眼營火底下,沒有丁點兒紙張燒過的痕跡,她運轉真氣,向四周擴散開,立刻在床角發現《天行健》。白芒伸手將書拿到手中,翻了翻,完好無損。
“你沒燒書。”白芒不由得笑,她翻開秘籍,接著上午看過的內容繼續往下看,“我就說,這麽好的秘籍,你怎麽會舍得燒掉。”
“你……”桃羽咬牙,再度轉身背對著白芒,不理會她。
過一會兒,魚湯煮好了,白芒盛一碗湯,再將魚肉挑了刺放進小碗中,等魚湯溫度差不多,就到床邊喂桃羽喝下。
“桃羽。”
這會兒桃羽卻背對著她,怎麽喊都不理人。
“桃羽……”白芒不由得輕笑,“別的事我們日後再談,現在你總得先把傷養好。”
“養傷?”桃羽終於起身,重重地哼一聲,冷笑,“還有什麽養傷的必要麽?反正你是不是都覺得我死了正好,為民除害。我也是這樣想的,我爛命一條,死了活該。”
白芒神色微涼:“你替我擋下那一劍時,也是這麽想的?”
“不然呢?”桃羽瞥來一眼。
白芒卻伸手,點住她左肩上的穴道,桃羽身子一下軟綿地往後倒,被白芒一手扶住了。白芒聲音淡淡的:“既然你不願意吃飯,那我來喂你慢慢吃下便是。桃羽,我從沒覺得你死了是為民除害……就算事實如此,我也沒這般想過。”
“白芒,你……!”桃羽表情變得古怪,憤憤的。
白芒輕輕掰開她的下頜,喂她一口湯,繼續道:“我也從沒覺得你會是爛命一條,桃羽,你莫要自己輕賤自己。”剩余的話,白芒沒再繼續說下去,說她對桃羽的在乎,她有些說不出口。
白芒情緒淡淡的,一口一口喂完這碗湯,緊接著是一旁剃了刺的魚肉,等她也吃完晚食,將小屋收拾乾淨,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白芒又出門將曬了一天的熊皮收進來。
熊皮上腥味還有些重,但睡在裡邊,總比睡在硬石床上舒服。
白芒鋪好床,將桃羽裹進去,這才解開她的穴道。
“時間不早了,休息吧。”白芒輕聲道。
桃羽翻開被蓋,恨恨道:“睡不著。”
“那……”白芒認真想了想,“我控制著力道,把你打暈?”
“白芒!”桃羽猛地從床上坐起,扯到傷口,疼得她嘴角咧了一下,神色說不出是委屈還是憤怒,“我是為你受的傷,你、你就這樣對我!”
“我不是在照顧你,替你養傷麽?當初我受傷時,你不也是這般對我的。”白芒輕輕道,“更何況,你方才說了,你自己覺著自己死了活該,才不是為我受傷。”
桃羽沒想到白芒會這般說,不可思議地張了張唇,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好一會兒,桃羽才憤憤吐氣道:“既如此,你何必辛苦幫我養傷?放著不管不就成了!反正我沒了內力,日後就是廢人一個,和死了有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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