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芒孤零零地蜷在那兒,遠遠看去小小的一塊,顯得異常可憐,像是一隻被主人拋棄的大貓咪。
她等了不知多久,腦袋裡思緒一片混亂,以至於有人腳步聲接近過來,她都沒有注意到。直到一隻手溫柔地拍拍她的肩膀,她才一下子抬頭看過去:“姐姐……”
看清身後的人後,她的聲音立馬若下去,眼中的光也熄了。
紅苕單手提著一盞紅燈籠,站在她身前,正彎腰喚她。
白芒捏出一個溫和的笑:“紅苕姐姐,你怎麽來了?”
“我今天一天都沒瞧見白姑娘,方才經過白姑娘的屋子時,也沒從窗縫中看見燭光,擔心之下,便到山中尋你來了。”紅苕笑著問,“白姑娘是在此處練武麽?”
就連紅苕發現白芒不見了,都會擔心地四處尋她。桃羽呢?
桃羽是根本沒有發現,還是一點兒也不擔心……?
白芒忍住鼻尖酸澀的感覺,臉色不變地點頭:“嗯,我才練完武,休息一會兒。”
她起身,走到紅苕身側,和紅苕一同往教中走:“我一練武便忘了時間,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這麽晚了,我也該回去歇息了。”白芒怕,她若不和紅苕一起走,就沒有一個人回去的勇氣了。
從山頂到白芒的住處,不過百來步距離,繞過一塊巨石便到了。
屋子是黑的,沒有燭光。白芒下意識往遠處議事堂的方向看一眼,卻看見那邊也是一片漆黑。她微怔片刻,輕聲問:“紅苕姐姐,你知不知道姐姐她在哪兒?”
“嗯?教主沒和白姑娘說嗎?”紅苕一怔,輕聲道,“教主和二位護法下山辦正事兒了,可能後天才會回來。”
白芒腳步頓住,她喃喃道:“她的確沒告訴我。”
沒幾步,走到小屋面前,白芒謝過紅苕今日來尋她一事後,便轉身往屋中走。紅苕站在原地,看著少女單薄的背影,猶豫片刻,忽然出聲問:“白姑娘今日心情不好麽?”
紅苕在想,方才她提著燈籠到山頂,遠遠看見那個蜷縮著的小小的身影,心不自覺地疼了一下。無論是誰看見方才那一幕,都會心生疼惜的。
白芒推門的手僵在半空,她點了點頭,幅度很小,但紅苕看見了。
紅苕試探著問:“白姑娘……是和教主吵架了麽?”
白芒抿唇,肩膀一下子耷拉下去:“……嗯。”
“白姑娘不介意的話,不若和我說說?”紅苕走近一步,輕柔道,“自上山那天起,我便將白姑娘當做半個妹妹看了,白姑娘心情不好,我看著心裡也難受。我也算是過來人了,或許……能幫上一二。”
聽著紅苕關切的聲音,白芒差點抑製不住委屈酸澀哭出聲,最終她只是眼角濕潤一瞬,還未被紅苕看見,那一絲淚滴就不見了。
她只在桃羽面前哭過。
白芒走在紅苕身側。此時夜色已經很深了,教中一片寂靜,只有山中草木蟲鳥聲,和她們的腳步聲。
不知不覺,二人又走到山頂處,在山崖邊坐下。
夜空中掛著一輪明月。
白芒雙手撐著下巴,望著月亮發呆,她每次想開口,心裡就有一種戚戚地恐懼感,讓她不敢說出口。紅苕在一旁溫柔地等候,沒有出聲。
許久,直到心裡那絲恐懼徹底消散,白芒才輕聲道:“……她不喜歡我。”
白芒用的是肯定句。
像是說給紅苕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紅苕輕輕眨眼:“白姑娘為何這樣想?”
白芒埋頭,盯著自己的手指,聲音細弱蚊蠅:“我不知道。”
其實她知道的,只是一時說不出來。
紅苕又問:“依白姑娘所見,什麽是喜歡?”
白芒思索道:“就是……她不在的時候會想她,見她和別人在一起時會吃醋,她若不在意我,我便覺得難受。想對她好,想把心都給她,什麽都給她。”
“想要她更在乎我一點。”
“想在她的眼中看見我的倒影。”不知不覺,白芒又呈蜷縮是姿勢,雙手抱緊膝蓋,“想要……被她看見。”
她口中所說,是她對喜歡的理解,又何嘗不是她對桃羽的期許?
白芒埋頭,弱弱道:“這些情緒……她從未對我有過。”
“別說喜歡了。有些時候我甚至覺得……她根本一點兒也不在乎我。”
紅苕認真聽著,安靜片刻才輕輕道:“白姑娘,或許每個人對‘喜歡’二字的理解不同,我也無法斷定教主她是否喜歡你。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她一定很在乎你。非常、非常在乎你。”
“白姑娘是覺著教主太忙,忽視了你?”紅苕問。
白芒點頭:“……嗯。”
白芒側過腦袋,枕在膝蓋上,安安靜靜地看著紅苕。她的睫毛輕輕顫,蓋過漆黑的眼珠。
紅苕繼續道:“教主情緒淡漠,但教中誰都看得出來,教主她對白姑娘你,和對其余所有人都是不同的。她生氣的時候,只有白姑娘你哄得了她。”
“或許白姑娘你自己都沒注意到,教主每次回教中,只要你在她身側,她的手一定與你牽在一起——或是攬在你的腰間。教主她總會不經意地靠近你。一個人的語言或許會有假,但身體下意識的動作,可做不了假。”
白芒微微啟唇,一個又一個被她忽視過的細節浮上腦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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