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羽的一雙眼眸,和白芒一樣,本就是很柔軟的杏眸。只是桃羽平常神色要麽不正經,要麽眸底習慣性地帶著狠厲,讓人覺得怕。這會兒,琥珀色杏眸中只剩柔軟,眸中像有緩緩漾開的波浪,看得白芒心神微漾。
白芒清晰地感覺到,桃羽的手指勾在她指尖,輕劃了一下。
她差點就點了頭。
只是不等她自己反應過來,桃羽便切斷了她的思緒。
桃羽輕笑著說:“白芒,跟我回去吧。等我完成復仇之事,便與你一同隱居山野,就像現在這樣。我不會再凶你,我會哄你,順著你,你想要什麽,我都給你。”
桃羽握緊了白芒的手。
白芒卻倏地回過神來——
復仇。
桃羽仍然執著於復仇,而她,也有自己一定要完成的事。
桃羽想要天下大亂,而她想要天下太平。
要她跟桃羽回去,便是讓她再一次放棄自我,跟隨桃羽的腳步。
她不願意了。
或者說,她早已下了決定。從那一瞬開始,無論桃羽對她說多少遍,無論桃羽用怎樣的態度對她,她都不會再回頭。
白芒再開口時,自己都沒注意到聲音變得微涼:“桃羽,你為什麽忽然這麽說?”
“自是因為……”桃羽頓了頓,丁點兒不羞於說出口,態度坦然,“白芒,我說過的,我喜歡你,是和你對我一樣的喜歡。我先前沒有注意到,是我的錯,但我現在想要彌補。”
“白芒,你方才分明動心了。你騙不了我。”
白芒低垂著腦袋,沒有看桃羽的臉頰,亦沒有出聲。良久,她忽的搖頭輕笑一聲:“桃羽,你錯了,你不喜歡我。或許你只是把自己的佔有欲當做喜歡罷了。”
“不是……!”桃羽立刻道。
“桃羽,”白芒聲音很平靜,“我們之所以會在島上相逢,是因為你騙我說,你要回明湖教,卻為了白魔令一路跟蹤我至此。你若是真心喜歡我,又怎會騙我,將我當做尋找白魔令的工具來利用?”
白芒這麽說,桃羽也隨著她的話冷笑道:“白芒,白魔令的消息不是你放出去的?不是你想要將我引開?我沒有計較你欺騙我,你卻在這時計較起來了?”
“我沒有計較……桃羽,我甚至沒有多生氣。”白芒輕聲笑,“我想引開你,我騙你,是因為我早已不喜歡你了,我想要離開你。可是你騙我,卻口口聲聲說著喜歡,這可信嗎?你方才口口聲聲說著不再凶我,可你現在的神情……桃羽,你說喜歡我,這可信嗎?”
“桃羽,你自己信嗎?”
“我……”桃羽一時啞然,冰冷的神情僵硬一瞬。
白芒呵氣,後退些許,神色說不出是頹然,還是厭煩:“桃羽,你虛情假意的喜歡,你強加於我的喜歡,我不需要。”
桃羽下意識起身想要捉住白芒的手,卻被面前的鐵柵欄擋住了,她還想說什麽,不遠處老者突然翻個身,似乎有快要睡醒的趨勢。二人同時朝老者看過去,下一瞬,她們臉上的表情恢復自然。
兩人很默契的,話題到此為止。
白芒往回坐一步,背靠著柵欄,又回到了最初的姿勢。
桃羽抱起小黑貓,百無聊賴地讓貓腦袋晃啊晃。
“喵……!”小黑貓叫得可憐兮兮。
“呼……”老者悠悠醒來,伸個懶腰。白芒便遞一葉水給他,扶著他起身,在洞穴裡小步逛了逛,活絡活絡身體。別看老者斷了條腿,另一條小腿也只剩骨頭,有人扶著的情況下,他還能走兩步。
這些天,在白芒的照顧下,老者的身體也一天天恢復,比起之前好轉許多。
二人走到野菜田邊時,老者虛起眼睛望向上邊滲進來的光,渾濁眼眸中不自覺透出幾分渴望。
在地底久了不見陽光,自然會無比渴望陽光的照耀。
白芒清晰感覺到,老者身體都在微微地顫抖。
回到洞穴深處後,白芒輕聲道:“老翁,等我們找到鑰匙匯合後,您要不要與我們一同離開此處?”
老者回過神來,感慨笑著搖頭:“我既是自囚於此,便不會再離開。更何況……我這個年紀,也沒多長時間可活咯。我送你們平安離開,就算是我做的最後一件贖罪之事吧。”
另一邊,桃羽悠閑躺在石桌上,笑著說:“老爺子,您可真是好心。”
桃羽的聲音很甜,尾音懶懶地往上勾,白芒一聽就知道她這是在諷刺,落在老者耳中,卻極具迷惑性,甚至覺得這小娃兒說話真是乖巧。
老者笑道:“白姑娘倒是和她爹爹很像,都是一般的溫柔近人。可小娃兒你,卻和你爺爺一點兒不像,你爺爺他脾氣倔得緊,又不愛說話,一言不合就動手,常常讓我覺得頭疼。小娃兒你呢,不熟的時候倒是凶,可熟識了之後,說話這般甜的。”
桃羽輕哼一聲,懶散打哈欠。
等白芒去摘菜時,老者忽然靠近鐵門,朝她揮揮手:“來,小娃兒,陪老爺子說說話唄。”
“老爺子,什麽事兒?”桃羽大刺刺坐到鐵門邊。
老者往白芒摘菜的方向看一眼,壓低聲音:“小娃兒,你和白姑娘說是同伴,可這些天過去,我怎麽覺著,你們並不相熟?”
桃羽眉毛挑了挑,清脆笑著問:“老爺子,你又怎知我們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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