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一小二許久沒見著白芒,激動得撅起前蹄踢了好幾下,鼻子裡發出嘶鳴。白芒一走近,兩匹馬兒就將腦袋湊上來,爭搶著要蹭她的手。
桃羽不由得輕哼一聲:“嘖,白芒,你才離開多久?兩匹馬兒都想你了。明湖山上,紅苕和王願二人也時常念叨你,你就真不想回去看看?”
白芒那天走得急,還沒來得及與任何人道別,這會兒回想起二人的身影,白芒心裡的確浮出一縷縷想念的情緒。她卻只是輕聲道:“等日後哪天有時間了,我自會去拜訪她們。”
言下之意便是,她暫時沒有時間,就算以後有時間了,也僅僅是去拜訪而已。
桃羽:“……”
“小白眼狼。”
之後一路上,桃羽都始終纏在白芒身側,就連騎馬都要與她並肩而行。而遠離潛龍山過後,白芒對桃羽的態度便徹底冷了下來,兩人間的氛圍又變得詭異。
吃飯時,桃羽硬是要給白芒盛飯夾菜;路過小村鎮時,桃羽硬是要拉著白芒前去逛一逛;就連白芒的桃木劍上,都再度掛上桃羽新買的那個流蘇做劍穗。
原本三四天的路程,硬是被拖成了一周時間。
一周後,眼看就要抵達九蓮村,白芒對桃羽的態度始終淡漠,可桃羽卻鐵了心要黏在她身側似的,絲毫沒有離開的意圖。
夜晚休息時,白芒終於忍不住問:“桃羽,這麽些天了……你究竟在幹嘛?”
“看不出來嗎?我在哄你。”桃羽臉皮已經很厚了,從剛開始一句這樣的話都說不出來,到現在幾乎可以掛在嘴邊。
“……?”還真看不出來。
“桃羽,我不需要。”白芒語氣無奈,“明日我回到九蓮村裡,你也差不多該回明湖教了吧。我們早就說清楚了,從此以後各不相擾,這一趟,就當做是我送你回明湖教吧。”
九蓮村離明湖山不遠,只有大半天腳程。
桃羽的表情微涼,她哄了白芒一周都沒有成效,耐心逐漸快被消磨乾淨。
她明明已經比先前在船上那段時間更細心,態度放得更軟,可她們之間卻連船上那會兒的親昵都不複存在,就算每天都待在一起,桃羽也更明顯察覺到,白芒在離她越來越遠。
白芒直言道:“你說想要試著勸我回明湖教,可現在已經過去一周了,我想,應該足夠了。桃羽,別再耽誤我們的時間。”
桃羽:“那要怎樣你才肯跟我回去?”
白芒沒有回答。
桃羽語氣忽的加重,嘲諷般輕笑:“要我像你堂姐那般哄你,你就肯了?”
“桃羽!”白芒的聲音同樣加重,“你和她不一樣。”
堂姐不是哄她,是真的關心她在乎她。而桃羽,這些天一直纏在她身邊,如果桃羽不說,她還真察覺不到桃羽是在哄她。
更何況,桃羽想要復仇,想要江湖紛亂。可白芒與白思靜想做的,卻恰恰與她相反。她們從本質上就是不同的,不管出於私心,還是別的什麽原因,白芒都不會再選擇站在桃羽身側。
“我和她不一樣?你倒是說說,她比我在好哪兒。”桃羽手指搭在白芒肩上,眸子微微虛起,是在笑,眸中卻忽的露出些許殺意,聲音飄飄忽忽地灑在白芒耳側。
桃羽的語氣,比起疑問,更像是威脅。、
用白思靜來威脅她。
白芒聽出來了。
白芒幾乎條件反射般猛地後退一步,甩開桃羽的手,目光倏地冷了下去。又是那種防備警惕,冷得像是在看仇敵般的目光,冷到了眼底,黑瞳甚至有幾分駭人。
白芒武功不如桃羽,她無法阻止桃羽對她身邊人下手,但如果桃羽真的做出這樣的事……
她們之間,再無任何周轉的余地,唯有以命換命。
無聲對視,幾個呼吸後,桃羽終於後退一步,哂笑著移開目光:“小白眼狼,不說便不說,這麽凶幹嘛?”
轉身時,一絲腥甜從喉嚨湧上她舌尖,方才那一個眼神,終究只有她才知道有多疼。桃羽沒有掩住唇邊滴落的血跡,在白芒面前擦了擦,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似的:
“準備歇息吧,明日還要回九蓮村呢。”
白芷硯和桃芷猶兩個小姑娘也正好從林中回來,對於白芒二人間的詭異氣氛,她們早已見怪不怪,熟稔地在一旁搭起天幕準備睡覺。
第二天清晨出發,又小半天之後,她們終於在正午之前,抵達九蓮村。
白芒七年沒回來,就連山下的小鎮都變了模樣。這些年世道紛亂,小鎮上也不複曾經的熱鬧,走在路上,四周都是凋敗的氣息。鎮中空地上,難得看見幾個人影。
一位老婆婆坐在躺椅上,悠閑曬太陽。
白芒一行人走過時,老婆婆睜眼看過來,看見白芒的臉頰,忽的愣了一瞬。
“阿婆?”白芒停下腳步,她記得這位婆婆,她小時候常常替娘親送藥到鎮上,這位婆婆便是常客,有些時候,婆婆還會給她一兩顆糖吃,白芒每次都留給弟弟。
“沒什麽……”阿婆搖搖頭,滿是褶皺的臉上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剛才乍一看,覺得姑娘你好生眼熟,像是在哪兒見過,可又想不起來。大抵是我記錯了……”
走遠了,白芒才輕聲道:“您沒有記錯。”
上山的最後一段路,白芒牽著馬兒,緩步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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