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寫什麽呢?看見這封信時的阿芒,說不定已經十幾歲、二十幾歲,甚至垂垂老矣……哈哈哈哈,挺奇妙的。在我現在的想象裡,你還是個可愛的小團子呢,我壓根無法想象你長大是什麽模樣的。】
【會更像我一些,還是更像你爹爹一些?哎呀,又跑遠了,說好了要寫正事兒的呢。】
白芒眉眼微彎,又把前面的那些字看了幾遍,才繼續往下看:
【阿芒,既然你能看見現在這封信,便一定已經取得龍吟劍,讀過雪山上爹娘留給你的信件,並且開始搜尋白魔令了吧?】
其實白芒並沒有搜集剩下幾枚白魔令的想法——至少目前為止沒有,她繼續看下去。
【唉,說實話,寶貝女兒,我真不希望你卷入白魔令的紛爭中。】
【我不知道你是為何想要搜尋白魔令,是為了給爹娘復仇?是為了數不盡的財富和神兵功法?亦或是和爹娘有著一模一樣的抱負?】
白芒隱約能猜到,井幽和白天行的抱負,指的是什麽。
【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這條路都很難很難,你看我和你爹,不就是兩個不自量力的反面例子?我們徒有改變世界的遠大抱負,卻高估了自己的能耐,連人心都測不準,最後落得這般下場。】
【如飛蛾撲火。】
白芒眼眶微紅,她深吸一口氣,望向窗外,看外邊海浪翻湧,海潮一波一波湧過沙灘。金色陽光灑在海面上,很刺眼。白芒忽的想起一漁村村民看向井幽石像時的表情,像是在仰望太陽。
“不是的……”白芒喃喃出聲。
井幽從不是飛蛾,在許許多多人的眼中,她是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存在。
【當然了,阿芒,不管你為何走上這條路,為何做出這樣的選擇,我和你爹都支持你的選擇。嗐,說到這兒,你爹在雪山給你留的那封信,是不是逼逼叨叨寫了一堆大道理?勸你不要搜尋白魔令,又說如果你一定要尋找白魔令,那最好把它交給合適的人手上……啊!我當時看著都腦袋疼。】
【如果不是我當時重傷了,我一定把那封信給撕掉,寫的都是什麽跟什麽啊?煩死了是不是?】
難怪那時白天行寫信的筆跡那麽急躁,原來是井幽當時受了重傷。
【你娘親我啊,才沒有你爹那麽煩,不論如何,我……】
字跡在這裡斷了一塊兒,信紙上梗著一塊很大的黑色墨漬,寫信之人筆尖在這裡頓了很久。井幽寫下這封信時的情緒,並不像信中語氣一般歡快。
就像她在雪山中寫給未出生白芒的那封信一樣,語氣輕快,最終卻抑製不住,淚水落在信紙上。
而這回,井幽沒有再落淚。
只是她的筆尖頓了許久許久,直到別的字差點被黑色的墨點蓋過,她才繼續寫道:
【阿芒,娘親只希望你,過好屬於你自己的人生。自由自在,無拘無束,做一切自己想做的事,不為任何外力所阻攔,不被任何邪魅所迷惑。為自己而活。】
井幽寫得很用力,就連字跡都從娟秀的簪花小楷變得飛舞張狂。
白芒心頭微熱。
她忽的想起什麽,立刻從包裹中翻出井幽在雪山寫下的那封信。當初白芒跳崖離開明湖教時,身上什麽都沒帶,除了白天行和井幽的那兩封信。她早已習慣將那兩封信隨身攜帶。
白芒看向雪山那封信的結尾:
【對了,我的小家夥……】
後面幾字被淚水抹花了,白芒以前一直不知道井幽寫的什麽,這時她對比著前後兩封信,她終於讀出了被淚水抹花的那句話。井幽寫的是:
【我只希望你無拘無束,自由自在,為自己而活,過好這一生。】
為自己而活。
不受其他任何人牽動。
“阿娘,我會的。”
白芒忍住想哭的衝動,歇息片刻,繼續讀漁村這封信:
【唔……剛剛我還說你爹囉嗦呢,結果自己也說了這麽多廢話。那麽言歸正傳,既然阿芒你是來尋白魔令的,我就說說幾枚令牌的情況吧。】
【雪山之巔的那枚青龍令,想必你已經拿到了。而我和你爹在昨日已經出海去往無人孤島,將玄武令放了過去。保險起見,我們沒有留下孤島的位置,亦沒有地圖,你若想出海尋找玄武令,告知一漁村村民便好,他們會帶你前去那個海島。】
【余下朱雀令與白虎令兩枚令牌,按照原定的計劃,我們會將它們分別放置於大漠龍骨中,岷山山脈最深處。我也不知還有沒有寫下第三封信的機會,因此在這兒提前將找尋大漠龍骨的方法告知你:
繞過昆侖山東南面進黃沙大漠,至西北龍門客棧,再往北百裡進入大漠亂流中,點燃火把,沿火焰燃燒的方向一路往前,直到離開亂流。再往西走不到百裡,便會看見一座沙漠深處的小鎮,求助鎮中人,他們會帶你前往大漠龍骨。】
岷山深處的白虎令已經不見了,應當是被正派搶走。那麽只剩下最後一枚朱雀令下落不明,要麽在大漠龍骨處,要麽同樣在半路被正派劫走了。
【阿芒,祝你成功。】
這封信最後的落款是:井幽,寫於白歷五十年冬。
白芒反覆將這封信看了許多遍,最終小心翼翼地將它疊好,與另外兩封信放在一起,揣進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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