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如實道:“半個時辰之前。少主,您快去議事堂見教主吧,她回山後沒見著您人,心情有些……有些不好。”小廝委婉地提醒了一句。
白芒運轉輕功,徑直向議事堂的方向飄去,身影一下消失在小廝視野中。如今她的輕功,也如曾經的桃羽一般,來去無影,就算從萬丈高崖之上墜下,亦可毫發無傷。
以前每次桃羽回來,都會經過桃花林,白芒也沒有想到,唯獨這一次,桃羽直接從另一面上山,反倒與她錯過了。
想到桃羽竟準時回來,白芒心臟就怦怦雀躍地跳起來,方才冰涼的感覺一掃而空。接近議事堂時,白芒放緩步子,從懷中摸出銅鏡,仔細理了理鬢發,拿手絹擦掉額上汗滴,才走進去。
隻一眼,白芒目光就鎖定在了桃羽身上。
桃羽坐在議事堂最中間的椅子上,單手撐著下巴,左腿不羈地搭在右腿上,姿態懶散自得。她的眼眸也是微微垂下的,長睫毛沿住一半瞳孔,唇角微微向上勾起,臉上帶著淺淡妖冶的笑。
桃羽如今已二十有二,乍一看和以往卻無任何區別,仍然像是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一般。
但白芒能感覺到,桃羽變了,此時此刻,她妖冶散漫的氣質下,壓抑著無盡的戾氣和殺意,只是當著他人的面,沒有發泄出來。白芒這才注意到,議事堂中除了桃羽,還有另兩人。
一個身材高大的女子,皮膚雪一樣的白皙,臉上卻有一道恐怖的疤痕,右眼處更是戴著一個皮質眼罩,竟瞎了一隻眼睛。另一人是個男子,身姿瘦弱,文質彬彬,像是翩翩書生,可惜斷了一隻手臂,右手袖口空蕩蕩掛著。
這兩人站在一起,倒是登對。
白芒從未見過這二人,但桃羽顯然正在和他們談正事兒,她便抿住唇,壓抑住喜色,安靜站到大廳一側。
桃羽和那二人說完話,目光才轉向白芒。白芒立馬仰頭與她對視,下意識露出一個乖順的笑。可桃羽一直壓抑著的戾氣,卻在看向白芒的那一瞬,一下爆發出來。
“白芒,方才你去哪兒了?”桃羽聲音冷戾,極為不耐,“我在這兒等了你小半個時辰,你到好,用過午食才悠閑趕來。”
這時正午剛過,白芒緩步從議事堂外走進來,桃羽竟誤會她了。
“我……”白芒怔住,眼中欣喜倏地凝固,神色錯愕。她心裡時刻都將桃羽放在第一位,方才更是在桃林中等了一上午,又怎會像桃羽所說那般?
讓白芒覺得難過的,不是桃羽對她的態度。
最近兩年時光,桃羽的情緒本就愈來愈不穩定,尤其這一年聚少離多,她們間交流也越來越少。桃羽也就愈加戾氣橫生,需要白芒乖乖哄著、順著才好,她早已習慣了。
讓白芒覺著受傷的是,桃羽見了她的第一反應,竟是誤會她吃過午食才來見她。她的一顆真心,像是被桃羽不耐的眼神狠狠刺了一下,刺得很深,讓她疼得厲害。
“沒有,我在……”
不等白芒解釋,桃羽便嗤笑一聲,打斷她的話。
“罷了,先說正事兒。”桃羽朝白芒勾勾手指,等白芒走到她身側,她才淺笑著介紹道,“白芒,來認識認識這二位。”
桃羽先指向那位獨眼女子:“這位王姑娘,江湖人稱獨眼冥王。”又看向那斷臂男子:“軒轅公子,江湖人稱斷臂軒轅。往後他們便是我魔教客卿。”
最後桃羽手臂攬過白芒腰肢,指尖緩緩在上邊勾了一下,惹得白芒腰間一陣酥癢。
“白芒。”桃羽向那二人介紹道,她沒有多說一個字,眼皮是微微耷拉著的,都沒有看向白芒。那二人卻從桃羽散漫的語氣中,品出一絲旖旎的味道來。
再看眼前這少女,她在桃羽懷中,眸光晶潤柔弱,面若桃花,發如流絲,無論是五官還是身姿,都是極美的。
二人上山之前,都打聽過魔教少主之事,知道魔教上下由那位名叫白芒的少主打理得井井有條。他們早就想見見,那位少主究竟是何許人。他們有過許多猜測,卻都沒想到,白芒竟是這般絕色。
美則美矣,可太過柔弱了。更何況,二人察覺到她身上一絲內力都無,這樣一個不會武功的柔弱少女,又怎麽能打理好魔教上下?又怎麽能擔任少主之位?
再看桃羽攬在白芒腰上的手掌,聽桃羽旖旎的語氣,二人便恍然大悟——
原來是靠美色上位的小丫頭片子。
二人看向白芒的目光,不由得藏著些許微妙的情緒。
白芒自然感覺得到,他們看向她時,不是在看一個活生生的人的目光,反倒更像是在看一個玩物,一個依附於桃羽而生的玩物。不僅是他二人,就算是在教中,也有不少人用這樣的目光看白芒。
會覺得不適嗎?
會。
但白芒本就是……依附著桃羽而生。她一顆心裡,本就隻裝著桃羽。別人用這般目光看她,自然是因為,她本就如此。
白芒能感覺到二人微妙的目光,桃羽自然也能察覺,但她只是輕聲打個哈欠,不多言語。白芒便面不改色地,對二人輕笑:“見過二位俠士。”
白芒一笑,那兩人皆是愣了一下,同樣身為女子的獨眼冥王,竟也覺得被那一笑晃得眼花。只因她的笑實在是太過好看,如春風化雨潤物無聲,待到反應過來時,荒蕪土地上已盛開一片五彩花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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