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到一萬次時,天亮了,外邊傳來稀稀拉拉的人聲,魔教教眾忙碌了一夜,這時終於可以歇息。白芒聽著聲音,終於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白芒再醒來時,已經是正午。教中上下秩序如常,白芒吃過午食,照例在山中巡視一圈,卻依然沒瞧見桃羽的身影。
王願和紅苕還在歇息,白芒就沒去打擾她們,自己走到了山腰處。
防禦弩台處的人群早已散開,這時只剩下幾個巡守的教眾,看見白芒過來,他們恭敬地喊了聲少主。
白芒走到弩台邊,向山林間看去,雲霧繚繞下,她勉強看見下邊一片狼藉,有人正在林中打掃收拾,以免後續突發瘟疫。白芒看了會兒,沒找見桃羽的身影,便輕聲問:“教主呢?”
“回少主,昨夜正派攻山,我們大勝,教主大人和兩位客卿乘勝追擊去了。”巡守之人答道。
白芒問:“什麽時候的事兒?”
那人想了想:“約莫三個時辰以前。”
三個時辰前……白芒粗略地回憶一下,正是她早晨睡著的時候。正派第一次攻山,魔教便大勝,桃羽乘勝追擊,本來是好事才對,白芒卻莫名感覺有些不安。
……可能是她想多了。
白芒回到山頂,就在山巔處練劍,她只要一轉頭,就看得見遠處的商都。
雖然桃羽沒有向她說明,但她直覺,正派的大本營,應該就在商都。桃羽,現在應當就在那座都城中的某處。白芒看不見她,但只要望過去,她就覺得心安。
然而直到傍晚時分,桃羽仍沒有回來。
期間白芒無數次想從山頂一躍而下,徑直向商都城而去,她都忍了下來。她怕她和桃羽錯過,就如兩年前,長安城的那個雨夜一般。
一聲驚懼的人聲忽然打斷白芒練劍的動作:“少主——!”
“軒轅客卿他受了重傷!少主您快去看看吧!”一個小廝急匆匆地跑來。
“帶路!”白芒瞳孔微縮,收劍,桃木劍劍氣凌厲,她立刻跟上小廝步伐,向教中走去。
很快白芒到了斷臂軒轅的住處,教中幾名醫師正給他療傷。白芒神情凝重地看過去,斷臂軒轅本就斷了一隻手臂,右手袖管空蕩蕩的。今早出發時,他在肩上裝了一隻機械手臂,現在手臂的金屬從中間崩裂開,顯然是渾厚內力衝擊下,從內部裂開的。
能將鐵臂衝斷的內力,是有多恐怖?
再看他另一隻血肉模糊的手臂,雖然沒有斷,但和斷掉也差不了多少了,觸目驚心。
斷臂軒轅半閉著眼,呼吸已經有些不暢,白芒快步走過去,指尖尋到他大椎穴處,渡一絲內力過去。
“軒轅先生,怎麽回事?”白芒急切問道。
內力沿著大椎穴進入經脈中,緩緩擴散開來,斷臂軒轅終於恢復些許神智,他咳出一口血,斷斷續續道:“商、商都……有埋伏……”
“教主和另一位客卿還在商都?”白芒語速很快。
斷臂軒轅點頭。
“照顧好軒轅先生,我去商都一趟!”白芒說完便起身,運轉輕功快速朝屋外而去!
斷臂軒轅看著白芒一閃就消失的背影,恍惚間,腦袋裡只有一個想法:她內力竟然不低啊……
白芒到桃花林處,吹一聲口哨,一匹淡金色馬兒立刻飛奔而來。白芒一扯韁繩翻身上馬,輕拍一下馬脖子:“走!”
馬兒嘶鳴一聲,矯健身姿直向山外奔去。
汗血寶馬在山間疾馳,如一道淺色閃電,不到一個時辰,白芒就抵達商都城外的小樹林。她一下馬,不遠處就奔來一匹一模一樣的馬兒,嘶鳴著來蹭她的肩頭。
“小一小二,乖乖在這兒等我……我們。”白芒拍拍馬脖子,面色微凝。
既然另一匹汗血寶馬還在商都城外的小樹林,就說明桃羽仍在城內。
白芒拿起掛在馬背上的千裡鏡,往商都城的方向看。她十二歲第一次來商都時,入城的百姓在城外排成一條長龍,當時把守城門的,還是王員外的人。但現在城外卻冷冷清清,幾乎看不見行人,隻一眼看過去,就給人蕭瑟的感覺。
也不知如今城裡,又是什麽模樣?
白芒隱約想起了教中人說過,這一年外邊越來越不太平,但這時時間緊迫,容不得她多想。
白芒再往城牆上看,只見高聳如雲的城牆上,每隔十丈距離,就有手拿武器的江湖人士把守。不過商都城城防本就算不上森嚴,江湖人士也並非訓練有素的軍隊,甚至有人坐在一起玩牌逗樂。
白芒思忖了片刻,便一路沿著樹林的陰影,用七月流火中的“月”字步向城牆逼近過去。她找準城郊的方向,沿著高牆向上一躍,手指在凹凸不平的牆面上借一次力,一呼一吸之間,便到了城牆上。
白芒身形輕巧,一絲聲音都沒發出。
她上牆之前便先觀察過了,這一片城牆上守衛最為稀疏,壓根兒沒看見人。
然而剛一落地,白芒就看見,她的正前方,坐著一個年輕和尚。和尚靠牆打著小盹兒,睡得很香,僧袍都歪歪扭扭地散開,難怪白芒在城牆下沒看見人。
白芒松口氣,她的輕功,還不至於驚醒一個貪睡的小和尚。白芒繼續向前掠去,走過這一段城牆,準備觀察一下城中情況便一躍而下。
誰知不過一步距離,那小和尚腦袋往下一顫,他困倦打個哈欠,就這麽醒了過來,與白芒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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