氧氣面罩上有厚重的霧氣,季晚卿看不清她,艱難地抬手,想要將它摘下來。
岑夏雙膝移到她跟前,伸手摸她的頭髮,安慰:“姐姐,沒事了啊,夏夏回來了!”
她看見季晚卿迫切地想要摘下面罩,便開口,向嚴雙詢問:“嚴醫生,姐姐面罩能摘嗎?她想說話!”
嚴雙身上被她揍得生疼,他緩口氣,說:“摘下吧!”
岑夏將面罩拿開。
季晚卿隱約看清她的樣子,張了張唇,半天說不出來一個字,脖頸被嚴雙用器械固定著,她很著急,大口大口地喘氣。
岑夏握著她一隻手,唇落手背上親了下,說:“姐姐乖啊,夏夏在!”
季晚卿掙扎半天,終於發出來聲音,低啞的喉嚨依稀可見,她喊她的名字,說:“我們的山卿,沒了,它死了,它死了夏夏,就在我面前……”
她回憶著當時的場景,泣不成聲。
岑夏也哭,說:“知道了姐姐,夏夏知道了!”
季晚卿抽泣道:“它是……為了保護我,才……死的,媽媽也是,她們都是為了……保護我,是我、害死了……她們,我是……災星,我不該……活著……”
她說著,似是想到了什麽,猛一下將自己的手從岑夏手裡抽了出來,輕輕推她一把,說:“夏夏,你走吧……”
岑夏雙手握住她的手,緊緊攥在手心裡,抵在唇邊親吻,一遍遍重複:“我不走,季晚卿我不走,我不走……”
她炙熱的目光看著她,說:“季晚卿你不是災星,我剛剛差一點失控殺人了,是你救了我。”
“我身上帶著系統,帶著我控制不住的元素,離開你,我活不下去,我會發瘋,我會失手殺人,只有你能駕馭我,只有你能駕馭我,季晚卿!”
季晚卿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但她舍不得岑夏,舍不得放開她,見她在自己面前哭,越發舍不得。
她不停地抽泣,卻沒有二次掙開她的掌心,只是一次次重複:“我的夏夏……我放不下……我好自私,媽媽不在了,寶貝也不在了,對我好的,都不在了……”
岑夏同樣在哭,哭得比她更厲害。
“姐姐,夏夏也怕,尤其知道自己有一天,將會被替回去的時候,夏夏的心,沒有一刻不是懸著的,可當我看到江鶴也在尋找她的愛人時,那種煎熬,那種負罪感,我頂不住……”
“可是姐姐,我終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用著別人的身體,將來有一天,是要被替回去的!”
她終於,一口氣向她吐露了所有,在此刻,這麽關鍵的時間點。
岑夏抽泣著:“如果我把身體還回去,所有人都可以幸福的話,我願意死一百次,但是姐姐,我知道,這不可能!”
“這段時間跟江鶴找回憶,我做夢都能看到你失魂落魄找我的樣子,每當這個時候,我的心就抽著疼,季晚卿,我舍不得你,可是這具身體,是岑氏千金的,我頂替了她!”
季晚卿努力理解著她所謂的“替換”,還是聽不懂半個字,眼睛裡的淚水倒是流得少了,她定定地看著她,喃喃道:“夏夏,我聽不明白……”
她不知道她是穿越者,只知道她跟岑氏千金不是同一個人,因為信任,一直沒有問過她的真實身份,此刻聽到她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接受不了。
那她是哪個世界的人呢?
突然想起來,岑夏之前跟自己說的,小女孩被父母挖腎的故事。
岑夏開口,通俗易懂地解釋:“姐姐我是穿越過來的,穿越你知道嗎?就是一個世界的人,穿越到另一個世界,頂替別人的位子生活。”
季晚卿搖頭,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個世界,會離譜到有穿越這種事情。
岑夏說:“姐姐,江鶴也在找她的愛人,我們兩對,必定有一對受傷,我愛姐姐,姐姐也愛夏夏,但是如果將來有一天,江鶴的愛人回來的話,我得把她的身體還回去。”
“夏夏舍不得姐姐,但夏夏知道,我的姐姐,不會讓我霸佔別人的身體成全自己的幸福。”
季晚卿艱澀地理解著她的話,咬著唇,默默流淚。
岑夏也在流淚:“江鶴說她的愛人很善良,我的晚卿也很善良,我們沒有選擇……”
只是,難過的不只她二人,還有江鶴,她最先知道岑夏穿越的事,雖說是心志堅定,可她也思念她的夏夏啊,此刻見她們這樣,她不忍心,但還是選擇了默不作聲。
嚴雙跟唐少雲直接驚呆了,互看一眼,目光裡皆是疑惑。
岑夏還在哭,從穿越到現在,她第一次這麽難過。
季晚卿心都碎了,她眨了眨眼皮,使勁讓自己視線清明,可是沒有效果,眼睛裡的淚水越儲越多,她聲音顫抖著說:“那我就沒有夏夏了……”
岑夏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說不上話。
這個時候,江鶴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氣,她緩緩站起來,隨手撿起地上那件防曬衣,向二人走了過去。
季晚卿模糊的視線中出現她的影子,岑夏也抬頭看她。
江鶴與二人目光對上,她將手裡的防曬衣往季晚卿眼前舉了舉,蝗蟲還在衣服袖子裡亂撞。
她看著季晚卿,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坦蕩:“我的夏夏沒回來之前,她還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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