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方玲玉發現——

　　這個天才其實就是孔平藍，他躺在方玲玉的聊天列表裡，昨天和前天都給方玲玉發過消息，但方玲玉忘記回復他了。

　　考慮之後，方玲玉在網站上訂購了孔醫師診所下的谘詢服務：時長48h，價格20000人民幣，折算下來一個小時四百多塊，方玲玉覺得很便宜！

　　孔醫師的診所在上海，方玲玉隻好跟他電話谘詢，有時候一不小心就聊了好幾個小時，一個月算下來48小時早就超了。但孔醫師似乎從來沒有準確地記錄過時間，每次方玲玉問起：“我是不是超時了，要不要重新購買服務？”

　　孔平藍的回答都很模糊，他有時候說：“今天的通話只是普通的閑聊，不算谘詢時間。”或者回答說：“今天算免費谘詢，是贈送你的時長。”

　　方玲玉翻過他的資料，卻一直不確定他到底是男是女，她後來問過孔醫師，孔醫師只是“哈哈”一笑說：“人的性別有很多種，我可以是男也可以是女，可以是A也可以是O，你方便把我想象成哪一種性別，我就是你想象的那種。”

　　方玲玉有時候希望他是男人，有時候又覺得他更像個細膩敏感的女人，她在心裡將孔醫師的樣貌描繪了一遍——眼神溫柔，文質彬彬，戴眼睛，頭髮半長，身形高大，手裡總是拿著弗洛伊德的書，給人踏實穩重的感覺。

　　方玲玉想去上海見一見這位孔醫師，但她擔心自己的幻想破滅，也許孔醫師是個帶著變聲器、帶著假發的禿頭中年油膩男人？

　　至少，他是個很有才華的人。方玲玉在心裡如是想。

　　6月22號，在蘇星珩高考結束半個月後，方玲玉和蘇遠複的離婚官司終於開庭審理。雙方在子女的撫養方面幾乎沒有爭議——

　　蘇星珩已經分化成年，無需夫妻雙方承擔撫養責任，而他上大學的學費方玲玉早就準備好了，等他拿到錄取通知書方玲玉就會把錢轉到他帳上。

　　蘇晚則繼續由方玲玉撫養，蘇遠複需要定期給撫養費，當然這部分撫養費也不是強製要的，至少蘇晚沒指望蘇遠複會給她出一分錢。

　　至於蘇錦，她現在已經更名為劉錦，戶口也已遷至生父母家中，年初的時候其母李妃紅特地來給她辦戶口，就是為了她下一步和蘇星珩登記結婚做準備。她的撫養問題也不需要方玲玉操心。

　　劉錦如今是作為養女寄養在蘇遠複家中，但這種“寄養”並不具備法律效力，事實上劉錦作為未成年人，她的生活開支這方面是沒有人能保障的。

　　考慮到劉錦已經妊娠且沒有獨立生存能力，這次在法庭上，方玲玉提出每個月給予她1000元生活費，直到她滿18歲成年或者到她能獨立養活自己。

　　這是方玲玉對劉錦最後的仁慈。

　　過去的十六七年，方玲玉一直將劉錦當做親生女兒對待，在她身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不圖其他，只希望將她栽培成一個獨立的、有思想有文化的當代女性。

　　如果沒有後來發生的種種衝突，方玲玉願意一直將她當作自己的寶貝女兒，在她心中，養女和親生女兒同等重要。

　　經歷了一次次失望之後，方玲玉親手打破了自己多年來建立的幻想，她對劉錦徹底失去了信心，親自給她安排了轉校，在她妊娠後又給她申請了退學。

　　誰能想到，劉錦從小學芭蕾，鋼琴考過八級，寫得了一手好書法，出國見過世面，原本能擁有體面而美好的人生，最後卻混得連高中畢業都成了問題！她這樣下去更別說以後考大學的事！

　　方玲玉根本無法想象，劉錦今後到底能靠什麽來生活？她連自己都養不活，今後怎麽養活孩子？！

　　起初方玲玉提出要給劉錦撫養費的時候，她的代理律師張曉凡並不讚同她這麽做，而且批評了她的心軟和退讓，於是方玲玉暫時放下了這個念頭。

　　後來方玲玉和孔醫師說起此事，孔醫師意外地讚成她給劉錦撫養金，鼓勵她按照自己想法行事。

　　“即便是養了幾年的狗，正常人都舍不得拋棄，更何況是從小養到大的人，”孔醫師告訴方玲玉，“惻隱之心是人之常情，你既然已經有了這個想法，就應該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而不是一味地順從他人、忤逆自我，即便是做錯了也沒什麽，這對你而言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相反如果你一味地壓抑自我，今後也一直會為自己的選擇而耿耿於懷。”

　　孔醫師的話再一次戳中了方玲玉，她再次和張律師溝通，張律師同意了她的訴求，將她的提議寫進離婚協議裡。

　　這是方玲玉的慈悲，然而在劉錦看來，每個月一千塊錢生活費簡直就是在羞辱人！

　　劉錦以前在石海高中，一個月的生活費就有五位數。她可以攢錢買名貴化妝品，買新款的蘋果手機，平時可以請客吃飯，每個月還有大把的盈余。她甚至不用花自己的錢，跟方玲玉撒個嬌，方玲玉就會給她買漂亮裙子，平日裡還有親戚朋友送的值錢禮物……這些加起來是什麽概念？一千塊錢又是什麽概念？打發叫花子嗎？

　　她現在懷著蘇星珩的孩子，也就是方玲玉的孫子，方玲玉就打算每個月給她一千塊打發她？

　　一千塊錢，她買兩瓶化妝水就沒了！買兩件裙子就花光了！

　　劉錦當庭提出異議，她站起身挺著肚子，指著原告和她旁邊的張律師說：“你們在這惡心人呢？一千塊錢就想打發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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