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州距離學校有一千零六十五公裡,距離林城有一千一百八十七公裡。
於是林舟回到家,極目遠眺,看見遠走的雲,想念便更重了些。
冬日天冷,院兒裡大人給野貓們建了不少窩棚,林舟還是認生,家裡來了客人就不愛說話,索性躲出來喂貓,喂著喂著突然不開心,想起往年都是小淼和她一起喂貓的。
薑寧媽媽買菜路過,塞給她兩塊紅薯糕,說是今年新出的山楂味,酸甜可口,林舟咬了一口,心說店主騙人,這味道明明早就有,她和小淼吃過的。
回家時已經臨近正午,家家戶戶飄著炒菜的味道,走在前面的男人神色不耐,大聲叱罵:“媽的外賣員有病吧!剛幾點啊就送過來!”
一旁的女人小聲說:“有兩個檔,可以選二十送還是四十送,我選的二十的。”
男人不依不饒:“這不也沒到二十嗎!”
女人終於忍不住:“你講點理吧!人家非得十九踩著點敲你家門嗎?”
林舟落下幾步,抬頭打量男人一眼,想著小淼不會是這樣的人,永遠不會。
這會兒還是白日,已經有小孩忍不住,開始在院子裡放煙花,手持小炮威力太小,微弱的煙火被正午的日光融了,怎麽也拍不出來,林舟靠在窗口看了十分鍾,沒拍到一張滿意的,扭頭問徐森淼:“南州還是禁煙嗎?”
“對呀……”徐森淼答,“禁了好多年了,周叔今年買煙花了嗎。”
買是買了,就是林舟一個人沒什麽興致,推脫凍手懶得下樓。
於是她爸置辦的小孩子玩意兒,全都用來哄她媽了——
不過這會兒她倒是有了興致,因為徐森淼說,她還蠻想玩仙女棒的。
家裡的仙女棒只剩下最後一支,林舟和林舒恩都想玩,兩個人誰也不肯松手,大除夕的站在雪地裡吵架,林舒恩說林舟不尊老,林舟說林舒恩不愛幼,兩個人爭執不下,扭頭找周自行評理。
手心手背都是肉,周自行一臉為難,求饒意味地看向林舟:“小舟,要不讓著點你媽,爸明天再給你買。”
林舟氣壞了,插著腰朝他喊:“你偏心眼,重老婆輕閨女!”
不過就算爹媽擺明了欺負人,林舟又能怎麽樣呢,她背後沒人撐腰、嘴又笨,只能……只能文的不行來武的,抓起仙女棒就跑。
春節聯歡晚會的鍾聲恰時敲響,世間喜樂祥和,家家戶戶都在恭賀新春,林舟在漫天煙花的簇擁下大步向前,燃燒的小小仙女棒燦若流星,引誘著她跑得遠一些,更遠一些。
大路上空無一人,路燈和煙火連成了片,人間遼闊,四下絢爛,林舟站在街道正中,正要給徐森淼打電話,徐森淼的電話正巧撥過來,熟悉的聲音跨越一千一百八十七公裡,跨越舊年和新年的分界,跨越一整個喧鬧不休的夜空。
吵鬧的世間裡,林舟的耳邊萬籟俱寂,只有徐森淼在說:“小舟,新年快樂。”
林舟仰起頭吐了口氣,看見迎面的夜色中,升起一朵最絢爛的煙花,仙女棒滅了。與此同時,她心裡那朵未知神秘的花,徐徐綻放。
“新年快樂小淼!”她大聲說,而後把手機放到心口位置,對著夜空虔誠注視。
天地絢爛,祝福嘹亮。
此時盛開的每一朵花都在告訴她——林舟,喜歡徐森淼。
第71章 破罐子
徐森淼從不是自己獨享的存在……
冰天雪地裡, 林舟的三魂七魄伴隨著煙火消失在夜空中,她迷迷糊糊地回到家,吃了十四個平日嫌棄的韭菜餡餃子, 整個人神魂不在,五感盡失, 見到桌上有橘子,便就著餃子吃橘子,見到桌上有臘八蒜, 便就著橘子吃臘八蒜。
林舒恩牌臘八蒜色香味俱怪異,周自行都不肯吃, 林舟這個打小不吃蒜的人倒是格外給面子, 不僅吃了兩瓣蒜, 還喝了一口她爸的酒,喝完嘴角掛著一抹難以形容的淡笑, 正襟危坐仨小時, 聚精會神地盯了一晚上CCTV台標。
至於春晚究竟演了些什麽, 林舟一句話也沒往腦子裡去, 直到夜半十二點被守歲的煙花聲驚醒,她才回了回神,整個人從類似醉酒的狀態中清醒過來,操縱著四肢推開窗子, 吹了吹新一年的夜風。
遠處, 徐高教學樓融在夜色中, 模糊不清,林舟看著看著, 不甚清醒的腦子忽然冒出一個念頭——她要去南州。
她剛剛走完迷宮, 得到謎底, 知道自己應該冷靜、穩妥,應該靜下心思考衡量、整理情緒、制定計劃,可是管她呢,她就要去南州。
現在去、立刻去,明天一早她就要吃上南州的蟹黃生煎和泡泡餛飩,徐森淼早就答應她的,還有什麽梅花糕白湯面,三分糖的椰奶桂花,她餓了,她要吃飯。
林舟說乾就乾,合上窗子咕嚕一聲滾到床上找手機,薑寧的拜年信息剛巧踩著十二點的鍾聲傳來,被林舟逮到追問:“出去玩嗎?”
薑寧連回了三個問號:“大冷天的,你要去哪?”
不知道是周自行的酒度數太高還是林舒恩的臘八蒜有毒,林舟吹了好一會兒冷風,卻還是暈乎乎的,神秘兮兮地說:“林城太冷了,我們去暖一點的地方。”
薑寧想都沒想:“你要去南州嗎?”
林舟老實得很:“你怎麽知道?”
“我怎麽就不能知道了。”徐楊八成是睡了,沒有回復薑寧的拜年信息,薑寧索性翻了個身,坐起來等,看熱鬧似得鬧林舟,“小淼喊你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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