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來珺還以為這只是條巷子,被大馬路夾擊,僅此一條;如今親自走起來,才發現它只是一條主乾,旁邊還有橫七豎八的分支,長得還差不多 ,稍不注意就容易走岔。若要因地製宜搞個開發,這地方完全可以建成個迷宮,吸引各地遊客來挑戰自我,體驗迷茫。
不過來珺沒費多少功夫,就找到了目的地,因為麻將的聲音太過響亮,具極高的辨識度,一路指引著她前進,想找錯都難。
站在麻將館門口,來珺抬頭一看,果不其然,上面有三層樓,每一層都鑲嵌著長條形的窗戶,窗戶連著窗戶,還裝了防盜網,應該都是出租房。
下面是門面,也就是麻將館。此刻館門大開,十幾個中老年人坐在桌前,玩得不亦樂乎——洗牌的聲音渾厚嘹亮,落牌的聲音鏗鏘有力,再加上中氣十足的談笑聲,夾雜在一起直衝房頂,來珺不禁感慨:在這番“大合奏”之中,那神婆怎麽睡得著?
麻將館找到了,可是她不知該怎麽上去,在附近轉悠了一圈,還是沒摸到入口,便問了對面瓜子鋪的老板。
老板提著個桶,裝滿了生花生,看樣子是要拿去晾曬。他瞅了眼來珺,便走在了她前面,“你跟著我吧,我帶你上去。”
來珺跟著他身後,才發現要將整條路走完,繞到大樓左側,從另一邊進去。
在樓梯上,瓜子鋪老板問:“你是找誰?”
“你們這兒,是不是住了一個會算命的師傅?”
話音剛落,老板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看她,神色變得有些古怪。
“你找她什麽事?”
來珺神色如常,停在下一層階梯上,“找她算命。”
“算命的話,可以去舊燕巷的‘月之靈’,就是那家雜貨店,她一般會去那兒。”
“我知道,上次是在那邊,但這次需要在這裡見面。”
老板狐疑:“為什麽?”
“因為我想買她的限量版阿膠,需要親自來看一看。”來珺說這話時,怕表情裂開,強迫自己嘴角彎了彎。
這解釋還真起了作用,老板聽她這麽一說,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轉過身繼續上樓,“行,你跟我來吧。”
來珺心裡越發迷亂:難道那假得不行的阿膠,還真有人來買過?
老板帶著她上到三樓,停在了一扇門前,指了指:“就這兒了。”
說完,便提著花生轉身離開。
來珺往後退了一步,好好打量了一下周圍環境。
整層樓就是一條長廊,外面有排鐵欄杆,上面掛著曬洗的床單被套,衣服就用衣架掛著,衛衣、牛仔褲、中筒襪、絲襪,啥都有,來珺旁邊就是一副胸罩,肩帶沒掛穩,在衣架上飄飄忽忽,隨時可能掉下去砸人腦袋上。
來珺怕一個不小心,把它碰下去,便又往前挪了半步,這回目光落到了眼前的門上。
是扇金屬門,上面痕跡斑斑,有鏽跡,有凹痕,最中央貼著張符,用黑筆隨意畫了幾下,像是咒語,又像是幼兒園小班字體,光看這張符,會以為裡面住了位風水人士,又或者喂了個小朋友。
來珺抬起手,好不容易才找了塊乾淨的地方,敲了三下。
臨街的一面喧雜,但這一面還算安靜,三聲敲門聲清脆響亮,在走廊裡都清晰可聞。
來珺停了半晌,發現沒有動靜,她又敲了幾下,這次比上次更用勁,到樓梯口都能聽見。
還是沒人開門。
來珺靠近了金屬門,耳朵往前一湊,聆聽裡面的動靜。
沒有一絲聲響,整個房間都似乎睡著了。
她回想起雜貨店店主的話,這神婆可能還在睡,並且睡到中午才醒。
現在看來,她的睡眠質量實在喜人,不僅可以屏蔽樓下的麻將聲,連敲門聲都可以過濾掉。
“裡面有人嗎?”這次來珺放大了嗓門,冒著擾民的危險邊敲邊問,折騰了一番下來,始終沒人答應。
她心裡犯了嘀咕,這人難不成是戴著耳塞睡覺,或者對睡覺有著堅強的意志力,不到中午絕不起床?
不過不對呀,這和神婆的傳統形象不符呀。
神婆難道不應該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趁著陽氣弱的時候裝神弄鬼嗎?
這怎麽還賴上床了呢?
神婆家的門敲不開,她便換了一扇敲,想問問隔壁鄰居,這神婆到底還活著沒?
可她剛走開,門就開了,“吱”的一聲輕響,像是耗子晚上偷食時的低吟。
來珺轉過頭,見一個女人出現在門邊,往門口一站,身子露出來了大半。
她穿著一身棉麻衣褲,松松垮垮,衣擺一截塞在了褲腰裡,一截又搭了出來。她若無骨一般靠在門框上,長發披在她的肩頭,末尾翹了個慵懶的卷兒。
半晌,她雙手往上一張,開始打哈欠,滿臉都是“沒睡醒”三個大字。
這個哈欠,又悠遠又綿長,尾音還拐了好幾個彎,似乎隨時準備唱起來。
來珺一臉冷漠,就站在旁邊,看她的哈欠要打到什麽時候,要不要一直打到晚上,收尾後直接上床睡覺?
不過打著打著,那女人側過頭,忽然和來珺對上了眼,於是快速將哈欠一收,眼裡的慵懶不減,嘴角卻盛上了笑意。
“喲,這是哪裡來的漂亮妹妹?”
第9章
聽到這聲熱情洋溢的招呼,來珺轉過身,和她正面相對,平靜道:“舊燕巷來的,想看看你的限量版阿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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