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下班回家的路線不同,早上去工作時,來珺沒經過舊燕巷,也沒見著那神婆,她抄了近路,直達意研所。
意研所,全稱“意識谘詢與研究所”,就建在玉湖邊上,湖中心還有個島,名為不積島,濃縮版的山清水秀,每天上班瞅瞅小島,吹吹湖風,整個人都神清氣爽。
來珺通過人臉識別,進了所裡,穿過大堂到了後面的小食堂。
她端了托盤,選了一碗銀耳湯和燒麥,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今天食堂裡人不多,應該說整個意研所就沒多少人,把保安和清潔工都拉上,人頭還沒餐廳的座位多。有次所長王利園組織春遊活動,圖個熱熱鬧鬧,結果租了兩輛大巴,人都坐不滿。
來珺拿起杓子,喝了口湯,剛咽下,身後就有人一拍,“你每天還真是雷打不動坐在這兒。”
她不消轉頭,就知道是誰。
丁冬在旁邊坐下,看了眼她盤裡的食物,再一次感概:“每天挑的菜還都差不多,真不愧是你!”
說完,丁冬從包裡取出紙袋,鮮嫩飽滿的三明治閃亮登場,培根和芝士的香氣翻湧而來,一下子將來珺的小燒麥給秒了。
被這香氣籠罩,來珺不為所動,她瞥眼瞅了瞅丁冬的帆布包,裡面的香芋片冒了一角,看來這三明治只是個開胃小菜,正餐還在後頭。
作為本所知名的富二代,丁冬相當低調,她穿的、戴的、用的,完全看不出有錢二字,但在吃的上面,就露了餡。倒不是她得挑,專吃山珍海味,而是她吃得多,吃得花樣繁多,一天的夥食開銷就幾大百,一般的普通家庭,還真養不活她。
丁冬和來珺一起來的意研所,來的時候見著食堂,興奮得雙眼冒光,恨不能承包整個食堂,結果沒吃兩個月就膩了,將目光投向了外部世界,廣羅全城美食。
每天上午,最忠誠的職工來珺,和最喜新厭舊的職工丁冬,每天在食堂相遇,吃了之後,便一起上到四樓的科室。
來珺作為“意識谘詢師”,昨天才結束了一個谘詢,來訪者和她促膝長談了兩個月後,想開了,也想佛了,直接出家去了寺廟,到深山老林裡去修養身心了。
她本以為今天可以休息一下,整理谘詢記錄,但卻發現上午就有個谘詢安排,也就是一個小時後。
這個谘詢安排得過於緊迫,不符合提前預約的慣例。來珺眉頭一皺,盯著谘詢日程表看起來。
不一會兒門響了,觀察師郝岸姍姍來遲,他開了門,大腦袋先探了進來。
郝岸個子不高,小巧玲瓏,人長得更是純真,大眼睛,雙眼皮,長睫毛,圓臉盤,還留著烏黑亮麗的鍋蓋頭。他來意研所上班,別人都以為是王所長才上初中的兒子來了,有的同事恨不能摸著他的腦袋瓜,囑咐他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郝岸:學你大爺,你哥哥我已經研究生畢業了!
此刻,郝岸從門後鑽了出來,對著來珺一個露齒笑:“珺子,早啊!”
來珺用眼神給他回了個“早”,直奔主題:“今天有谘詢安排?”
“是的,就是上午,在403谘詢室。”
“這麽急?”
郝岸將資料遞給她,“確實是急了點,按正常來算,應該是排到下個星期周三,但他情況比較特殊,要求加急了。”
來珺接過資料,快速瀏覽了一遍。
在正式谘詢之前,意研所的秘書處,會讓來訪者填寫問卷,包括但不限於需要谘詢的問題、近期身體情況、精神狀況、意識狀態。
如果需要,可能會提前出具一份體檢報告,方便意識師做好準備,確定采用的谘詢方法。
這次的來訪人名為王侃,男性,三十七歲,暫無職業,問卷結果顯示他身體絕佳,狀態極好,意識清醒,精神正常,整個人從身體到腦子,挑不出一絲毛病。
而谘詢問題那一欄還空著不寫,完全是像來意研所旅遊參觀的。
來珺的目光定在空白欄上,眉頭一挑:“這種情況,你是不是應該讓秘書處問清楚?他什麽問題都沒有,是想來谘詢‘如何創造問題’嗎?”
“小芊跟他談過了,不過他堅持要找意識師,他說情況比較複雜,我問他怎麽個複雜法,他不說,非要見到你才說。”
在資料上看不出什麽名堂,來珺把紙頁一放,往後靠在椅背上。
“不過也不排除故意插隊的可能性,你怎麽能確定,他確實是情況緊急?”
意研所接受社會預約,一般是按照先來後到的原則,人人平等,不講特權。就算是所長才上初中的兒子來,也得往後排,除非真的是特殊情況,比如“人命關天”。
郝岸撓了撓鍋蓋頭,齊劉海被他抓得往上翹,露出東北大饅頭似的額頭。
“他給我們發了一張照片……”說著,他拿出手機,將圖片放大,遞給來珺過目。
來珺看著那張照片,目光凝聚,接著眉眼便是一沉,神色嚴肅起來。
片刻後,她沒多說什麽,下巴一點:“行,我心裡有數了,到時候人來了,通知我一聲。”
郝岸立刻應了,前去通知丁冬,時間緊迫,他快速將403室的環境和設備檢查了一番,為馬上的谘詢活動做準備。
早上8:55,403谘詢室。
王侃提早來了,他坐在沙發上,面朝窗戶,眼皮都不眨一下,眸子裡裝滿了急切,直直盯著牆上的時鍾,雙手來回揉搓,恨不能擼起袖子,把時針直接扳到9點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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