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它現在只是一個技術,沒有相關法律等相關制度的保障。其實就意識界而言,相關的法律也不算完善,很多有待改進,而這個新技術,可以說是在現有的技術基礎上,往前猛飛了一大步,超前現有的法律太多。雖然高蔚來,他的初衷是好的,想要給‘問題人士’一個標準的健康人格,讓他們融入社會,但是這項新技術一出來,缺乏倫理和法制的基礎,卻很可能會被濫用、誤用,甚至淪為控制思想、鉗製人格的工具……”
白木青說著,點到為止,卻不願再擴展,來了個總結,“反正這個技術,我作為一個業內旁觀者,態度一直是抵製,高蔚來也許是‘當局者迷’,如今一心追求美好的新世界,看不清事實,我們不如就給他這麽個機會,讓他大展拳腳,將新技術普及開來,讓他親眼目睹一下,那將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而他本人又會是怎麽樣的命運?有時候勸說和理論,人是聽不進去的,非得要把事實擺在他們面前,才能叫他們認清現實。”
這麽多內容,連佔了三頁幻燈片,沙發上的三個人字字縷析,試圖尋找漏洞。找了一圈下來,發現無話可說,白木青的腦子風范不減,依舊維持著之前的無懈可擊。
不過尤若顏有要補充的地方,對那位“死敵師姐”念念不忘。
“其實如果是這樣,把寧欒拉上會更好。我之前試探過,在新技術這個問題上,她的態度並不夠堅定,也有過懷疑,如果我們把危險的現實擺在她面前,她動搖的可能性,比高所長大很多。”
“好,那我之後這一頁再加上去,把寧欒是算做計劃的一部分。”
程諺盯著屏幕看了良久,都快盯出個窟窿來,盯得白木青都不敢翻頁,“程老師,有什麽疑惑點嗎?”
“第二層計劃裡推測,高所長會勸說來珺,試圖讓她倒戈……我不是不相信珺子,只是她確實被清除了記憶,而且之前的那些證據又鐵證如山,你認了罪,錄了口供,就不怕珺子,真的被高蔚來迷惑嗎?”
“說到這兒,就到了第三層計劃,”白木青往下一翻,嶄新的一頁跳躍而出,“我現在可以確認,高蔚來在珺子頭中,有設立保險機關,而機關後為他們創設的幻境,也就是假柏情操控和虐待她的記憶。如果我們告訴珺子真相,機關打開,記憶流出,那麽對於她勢必是巨大的衝擊,人就算順利挺過來,很可能對我也會失去信任,本能上排斥我的存在。”
許諾伊:“但是?”
“但是我如果借助這次入侵的機會,把珺子送到高蔚來身邊去,由他來告知所謂的真相,這樣一來,可以打開這道機關,而且高蔚來是機關的建設者,由他來打開,就算來珺出現情緒和精神上的大幅波動,也可以被他及時控制住,最終恢復到正常狀態,解除掉保險機關這個麻煩;二來,在入侵之前,我會和珺子說好,高蔚來如果出現,絕對會挑撥離間,讓她做好心理準備。這樣一來,高蔚來不論說什麽,都像是假話,包括從機關後面釋放的記憶。”
許諾伊一聽,立刻反應了過來:“對呀,珺子接近高蔚來後,假裝和我們決裂,取得對方的信任,這樣就可以打入敵人內部,去學習新技術,將新技術學到手後,也許我們自己就知道該如何打開死結,而又避免新舊世界相撞導致失智,與此同時,也能找到他們更改大腦框架的證據!到時候,就算不能改變高蔚來的態度,我們手裡也有了舉報的籌碼,不再是‘一窮二白’!”
尤若顏倒是沒那麽激動,仍是居安思危,“可是前提是,珺子一定要足夠地信任我們,信任你。高所長的實力,我非常清楚,他的思辨和詭辯能力,能夠把水蜜桃說成哈密瓜,把哈密瓜說成馬達加斯加。在他強大的思維面前,珺子必須要非常堅定,不然很容易被他繞進去,站到了他的那一邊。”
“她會的,”白木青歎了口氣,露出老幹部專有的神傷,“她就算是不信任我,光憑對新技術的質疑態度,也不可能站到總所那邊去。她雖然被清除了記憶,但不管是之前還是現在,我都足夠了解她的立場和態度,絕對不會和那個‘新社會’相容。”
得到了隊長的認可,其他成員沒了話說,而且仿佛得了官方認證一般,安下心來。但是其他人心安了,白木青倒是心亂了起來。
她擔心來珺的安危。
高蔚來是個多危險的人物,她比誰都清楚,但是就算如此,她還是要將來珺送到他身邊去,作為“三層計劃”的一部分。
最開始,她回到來珺身邊,確實只為了保護她的安危,但是越是陪她經歷越得多,她就越意識到事態的本質,於是最初的目的與時俱進,做了延展,展出了一舉重塑總研所的雄心壯志,無聲地做了謀劃。
而來珺,就是她謀劃中的一環。
白木青知道,高蔚來想要推廣新技術,就必須過來珺這一關,所以她是他的重點關注對象。而且高蔚來有某種執念,對於高沐陽的執念。只是高沐陽已死,於是這股執念,落到了來珺的身上。
綜合看來,在遴選中,總所選中來珺,便是為了彌補四年前的遺憾,使來珺徹底歸順,擁抱美麗的新社會,就像是高沐陽死而複生,活到了美麗新社會中。如此一來,高蔚來對於“夢中執念”來珺,肯定會百般的利誘、解釋、引導,甚至會誠邀她的加入,向她透露新技術的內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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