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最近部裡的事情應該很少了吧,資料整理有其他小組,你還有什麽事情需要忙嗎?”
高蔚來眼神明亮,拭目以待,似乎對她的回答格外感興趣,好像知道她在忙什麽“重大事件”,需要如此勞心費神。
“沒有呢,”尤若顏笑得尷尬而有不失友善,“既然您那麽慷慨,我就欣然接受了!”
表面笑嘻嘻,但是出門前,尤若顏恨不能扇自己倆耳光。她什麽都好,就是太容易慫,即使是親和如高蔚來,只要語義中加重了深意,旁敲側擊一番,也會讓她心驚膽戰,不敢再妄自試探。
……
高蔚來將此計劃分成兩部分,他和寧欒,負責操控來珺的神經世界,在其中混合記憶,製造幻境,將來珺的意識場困於幻境之中,改變她的記憶和認知,扭轉她的立場和態度。
而林高懿,負責和外界協調,尤其注意跟進柏情的情況,注意她的動向。
陶旭在公祖房下來之前,在瑞澤園3A棟轉租了套房子,就在柏情樓上,因為合約簽的是一年,即使搬離,房子還空著,他偶爾會去看看,還能目睹一下柏情家門口發生的慘狀。
22日晚,林高懿得知最新情況後,轉而告知高蔚來。
管理司、公安局、問題少年家長,目前都歸於同一陣營,站在他們這邊,輪番給柏情施壓,統一質疑她的動機。
高蔚來因多日睡眠欠佳,眼袋都浮腫,過往的如春風般的和煦,變成了秋風般的蕭瑟,聽到此話後,眼眸好歹亮了幾分,映照出了黎明的曙光。
“真好,現在所有的懷疑和調查已經到位,就差證據了是嗎?”
“對,只要來珺作證,就能讓所有的懷疑成為現實。”
高蔚來頷首,神色滿意。
只要柏情還能自由活動,在意識界還有發言權,就有將“新世界”計劃曝光的危險,也有掀起軒然大波的能力。所以他們要趕在曝光前,阻斷她的自由活動,掐斷她的自由發言權。
讓她形象崩塌,身敗名裂,說出的每一個字,再沒有人會相信。
經過核心團隊的不懈能力,計劃進行得頗為順利:管理司、公安局、來訪者家屬、總研所內部、來珺的親屬……每一方面都做得天.衣無縫,高蔚來如同一個創世神,打造了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裡,他編造了一個謊言,要讓所有人都追隨和信仰,成為他的信徒。所有信徒都團結一致,拉起戰線,對準身為異教徒的柏情,全力攻擊,勢必要將她擊退,再無構成威脅的可能性。
現在,所有的攻擊都已到位,就差最後一名教徒的出現,就能將謊言變成現實,讓攻擊的炮火翻倍,將異教徒送上十字架。
在這次清楚異端的行動中,來珺,就是最後的教徒,也是這場博弈中,擋在柏情身前的最後一道防線。
只要能讓她倒戈,她就是一個可以把柏情送上十字架的偉大存在。
……
漆黑深夜,漫天大雨,來珺沒有雨傘,就用大衣裹著頭,一路逃奔,她被凍得失力,最後跌倒在圍牆邊,倚著石柱發顫,但抬頭見到“西城分局”幾個字,心裡又是一陣欣喜,生出些力道,扶撐著牆往保安室走。
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她要報案!她要告柏情凌虐,告她非法拘禁!告她意識操控,告她竊取總研所的私密!
雨水從脖頸處灌入,打濕了傷口,疼得她吸了口冷氣,蜷在牆角打起了顫。她渾身遍傷,沒有一塊好處,白日的毆打,晚上的□□,再加上多日的精神控制,已經讓她奄奄一息,快沒了活下去的勇氣。
她雖然愛柏情,但她不傻,不會任由自己被折磨和操控,更何況折磨她的人,更本就不配被愛。她試過拒絕,試過逃脫,但柏情如同這個世界的神靈,無處不在,無所不能,織出了張大網,讓她總也掙不脫、逃不掉。
她沒收了她的手機,切斷了她的人際,利誘讓她妥協,威脅讓她閉嘴。今晚,來珺終於找機會逃了出來,就算冒著澆頭的大雨,也要飛奔趕來,到警局尋求一線生機。
黑謐之中,她聽到了皮鞋與積水碰擊的聲響,保安室的燈光勾勒出一道輪廓,值班的警察撐著把直柄傘,遮住了滂沱的密雨。
來珺抬頭,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聽他聲音關切:“你沒事吧?需要幫助嗎?”
警察小哥的關心,就是暴雨中的及時雨,來珺心裡欣喜,開口準備回應,但嘴唇一張,雨絲入內,又關合了回去。
小哥的身後,是濃厚的黑夜,大雨稠密,將街邊的燈光淹沒了進去,歪歪扭扭,圈圈點點,連人物的臉龐都錯了位,眼睛拉成三角,鼻梁泛起波浪,宛如從意象派繪畫中憑空走出。
那一晚,也是周六,漫天大雨,她在大雨中一等再等,淋得比如今還要狼狽,連裙角都是成圈的泥濘,雨水成災。那個人終究還是來了,撐了一把直柄黑傘靠近,替她擋了雨,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裡呀?
對呀,她為什麽會在這裡呢?
她難道不應該和高蔚來相對而坐,拒絕他的邀請嗎?她難道不應該在一個逼仄的房間裡,伴著各種儀器昏睡嗎?她難道不應該在清晨半昏半醒時,拚命地想要撿回從前的記憶嗎?
可她為什麽在這裡呀?
為什麽想要來舉報柏情,把她送進監獄呀?
警察小哥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拂開了細碎的光暈,“女士,你沒事吧?可以聽見我說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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