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是,不過前面有個限制條件,針對‘特殊人群’。”
“那些網民已經犯了法,還不夠特殊嗎?”盧波彥笑著反問,明明年紀不大,但眼角的皺紋已經堆了幾層,形成一疊屏障,將笑意隔絕開去。
桌上的手機發出響聲,鈴聲匆忙,盧波彥手一滑將其掛掉,目光始終直視高蔚來,催促之意明顯。
高蔚來深呼口氣,知道解釋無用,他們雙方,對於新意技術的理解,有著本質上的差別——他和總所站在意識師的角度,是意在治人,給人完整的生存能力;而盧波彥和管理司站在管理者的角度,是意在製人,不想社會上出現不和諧的聲音。
沉默了半晌,高蔚來站起了身來,對著司長一鞠躬,
“抱歉,您的想法很好,但是不符合意識師的職業操作準則。造謠的網民可以按照正規法律途徑處理,沒有進行意識矯正的必要。此事讓盧司長費心了!”
……
高蔚來前腳剛走,衛雨澤便坐到了他的位置,來為上級排憂解難。
盧波彥的頭疼更深,烏沉香也不能緩解,他乾脆把盒子扔一邊,讓它自己涼快去。
“彥哥,高所長又不願意配合?”
“呵呵,我看他能創造出新技術,還以為思想挺正確的,沒想到在這上面打了絆。這次的網絡聲討浩大,已經引起上頭注意了,讓盡快查明,務必平息。那幾十主要的刺頭是查明了,但是拘留個幾天又放出去,像地鼠一樣上躥下跳,仗著法不責眾擴大聲勢,萬一揪住單敏浩的事不放,我們會非常被動。到時候,別連意識界現有的名聲都給敗了!”
他說這話時,全程擰著額頭,管理司司長這一身份,讓他歡喜讓他憂,只不過歡喜是短暫的,憂愁是漫長的,比如從四年前的柏情案,到如今的檄文案。
衛雨澤:“其實高所回拒,也是可以理解。哪些人能夠接受移意,從來都是由意識師決定,我們之前幾乎沒有插手過。”
“時代變了,既然移意技術有了創新,都影響到了社會的方方面面,那也就注定了,它使用的決定權得做出改變。拒絕改變的人,就注定要被淘汰。”
當移意只是小領域問題時,尚且可以由總所長來決定,但當它在社會生活中舉足輕重、影響深遠時,決定權就變得複雜,複雜到影響權力的分配。
盧波彥思慮了多時,眼睛一虛,心裡有了權衡,“高蔚來吧,能力上確實沒有話說,但他的態度一向固執,而且太過特立獨行,以前礙於他的聲望和能力,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現在新技術牽扯太廣,上面很關注,由不得他再這樣堅持己見了!”
衛雨澤:“所以你的意思是?”
“……除了高蔚來之外,總所內還有誰擅長新意?”
“有不少,像寧欒和林老師……”
“不行,這些人跟了高蔚來太久,唯他馬首是瞻,取代起來不容易!”
衛雨澤思考了一陣,還是打開了電腦,調出人事檔案,以最快的速度分析比對。
“嘶……有個叫來珺的意識師,是個不錯的人選。她半年前才來到總所,不過進步飛速,現在已經發展為頭部意識師,很多谘詢個案都由她單獨處理,獨挑大梁。”
“思想正確嗎?”
衛雨澤笑了,“您忘啦?她當時受柏情蠱惑,本來站在總所對立面,但是知道真相後,為了正義‘大義滅親’,把柏情的團夥一鍋滅了,轉而為總所鞠躬盡瘁,我覺得她可以發展一下。”
盧波彥撐著病腦袋,抬眼一掃那檔案照片,見照片上的人目光冷漠、眸色堅定,很快就做出了官方肯定,“嗯,看這六親不認的氣質,確實挺正確的!”
……
來珺在瘋忙了三個月後,最近有松緩的趨勢,不過她著手準備白木青的新意治療,又忙碌了起來。鑒於柏情是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縱奇渣,高蔚來專門為她設計了個模型,以防舊世界反撲,新世界的地基恨不能用不鏽鋼板焊死,再用水泥澆上。為這次移意,來珺準備了三個月,打算在模型中加入一條準則:愛意識,愛所長,尊敬長輩,團結同事,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但是新意手術前夕,她接到了衛司長的電話,約她單獨見個面。
見面地點約在了一個餐廳的包廂,但時間卻不是飯點。來珺到了後,發現衛雨澤已經等候多時,硬生生把餐館坐成了會議室。
來珺一瞅他身邊的檔案袋,就知道事關重大,並且不能在管理司和總研所裡商量。
“珺子,在總所裡工作了快一年了,感覺如何?”
“我感覺很充實。”
“你覺得環境如何?”
“環境很積極。”
衛雨澤笑出了V字型酒窩,拿出了專屬年輕領導的親和,“沒事,你可以說出真實感受,比如總所的建築特點,室內裝修,包括高所長的辦公室設計,你覺得怎麽樣?”
來珺就不信他這次來,是要和自己討論總所的裝修。她略微思忖,實話實說:“有點古歐風格。”
“準確來說,是中世界羅馬教會的風格。”
見他點明,來珺謹慎起見,一時間沒有接話。
“按理說作為公共企事業單位的人員,尤其是研究所的人員,不應該信奉任何宗教,尤其是在工作場所。不過若是你們的私人愛好,也可以理解。但是最近總所的行事方向,讓人不得不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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