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本來密不透風的人群,忽然破了開來,有兩個人強行插.入,和眾人較起勁來,分擔了火力。一個是尤若顏,一個是寧欒,邊拉開眾人,邊說話引導,吸引大家的注意。
“大家聽我說,她是我們請來的客人,是高所長的客人,來好好談話,大家不要激動,先不要激動。”
人群分開後,白木青靠在牆上,發絲散亂,雙目混沌,遍體都是傷痕,脖子臉龐被抓得不成樣子。她仿佛被戳到了要害,緩了幾緩,可是只是短短幾秒,眸子裡又綻開了光芒——她望向空出來的過道,抓住這個時機,飛奔著往樓上衝去。
經過三樓的暴虐,白木青知道,這所大樓裡的布局,並不能按照現實的邏輯來推斷。這裡的一切,都是建立死結時,高蔚來一手建造的,裡面有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都只有他知道,而來珺到底被關在何處,也只有他才知道。
明白了這一點,白木青的步子有些趔趄,之前向五樓狂奔的氣勢,減緩了下來,生出了猶豫,想在這層樓逛上一圈,尋找來珺的身影。
果不其然,這層樓也不是谘詢部辦公區,牆壁藍白交加,字體規范廉潔,倒像是……公安局。
對面走來兩個警察,身穿製服,手拿證件,虛虛一晃,就帶著她往裡走,橫平豎直走了一圈,通向了訊問室。
白木青一時迷糊,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面對訊問室的房門,她不願入內,她知道只要一進去,沒個一天半夜出不來,白白耽誤了找尋的時間,她正準備反抗,兩個警察欺近了上來,強行將她帶到了審訊椅上,手腳都用手腳銬固定,杜絕了掙扎的機會。
頭頂懸著時間和溫度屏幕,面前對著審訊記錄方桌,此情此景,白木青再熟悉不過,她進公安局,不知進了多少回,甚至都能背出警方問話的流程。
負責訊問的警察是熟人,至少白木青已經眼熟,問話的警官年紀稍長,記錄的警官年紀較輕,但是敬業精神皆是感人,勢必要讓嫌犯口吐真相。
“我問你,12月19日下午四點,你在哪裡?”
一樣的情景,一樣的問題,只不過四年前的柏情,已經變成如今的白木青,變了身份,換了姓名,但還是擺脫不了被訊問和懷疑的陰影。
“柏女士,我希望你可以配合,你若是不說話,只會浪費時間,對你自己並沒有任何好處。”
白木青抬頭,看了眼身後的數字,額角青筋橫跳。按照標準,傳喚時間不得超過十二個小時,而案情複雜、重大的,不能超過二十四小時,她作為過來人,知道自己無論如何,也得挨這一刀,在這“老虎椅”上磨上半天。
她如今半瘋不傻,面對警方的問話,心裡雖然焦躁,但好歹給了答覆,做了敷衍,時不時還能憋出兩句“禮貌用語”,隻奢望對方能見好就收,提早放人。
但這裡是總所大樓,是高蔚來經心設計的幻境,裡面全是對於她的質疑和攻擊,比現世中還要尖銳,警方對於她的懷疑,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凌厲,只等著她吐露真言,認下罪行。
白木青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之前不管是在還原記憶,是在風暴裡前行,還是在來訪者家屬中撕扯,她都沒有這麽累,只要她還有一個目標,還在奔走和行動之中,就可以不斷壓榨自己的體力,迸發出更大的能量,去逼近最終的那個目標,去接近想要找到的那個人。
但是如今,她被強行坐了下來,強行休息下來,但是腦子卻仍需要運轉,一刻不停地運轉,與內心的焦躁抗衡。
室內安靜,時間無聲走動,白木青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不知回答了什麽,她隻覺得這麽多天來,第一次如此之累,累得上下眼皮粘粘,再也看不清眼前的視野。
疲憊從腳尖,爬上雙腿、腹腔、胸膛,最後佔據整個大腦,失去了知覺的。
再次醒轉時,她隻感覺遍體生寒,睡了一覺,但是神志並不見得清醒,頭腦依舊沉重,只是勉強多了些睜眼的力氣。
訊問桌上,換了一批人,之前負責問話的警官不見蹤影,換成了各大部門的頂頭人物——公安局副局長薑元緯,管理司副司長衛雨澤,還有旁聽的意識委員會會長江淑鴻。
四年前的“聯堂會審”再現,還是一樣的氣勢恢宏,像是兩座大山,沉甸甸地壓下來。
“你現在還不承認,對受害者所做的事情?”
白木青頭腦發糊,想閉目緩上一緩,可是快節奏的審訊逼問,沒有給她喘息的時間。
“你難道會不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對意識界造成的困擾?”
“受害的來訪者現在的情況,你比誰都清楚!”
白木青心裡一顫,剛剛在二樓和三樓親身經歷的劇撕痛,再度湧向胸腔,憋悶得說不出話來。她的神志本來就在繃斷的邊緣,忽然這一記重拳砸下,砸得腦門眩暈,快要昏厥過去。
衛雨澤拿起意識鑒定書,咬牙切齒:“你承不承認,對來珺造成的傷害?”
訊問劈頭蓋臉淋下來,憑空生出了重量,白木青的背脊都壓得彎曲了幾分。她已經在這審訊椅上坐了一天一夜,面皮仿佛只是敷在了臉上,做不出任何神情,疲憊和眩暈感如同一雙大手,掐住了她的神經,阻斷了她的思考,最後停留在她的脖頸上,往下按壓,指引她認罪。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