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一點，來珺原本的理直氣壯，變得有些色厲內荏，慣常的清冷都快繃不住，向白木青投去同情的目光。

　　果不其然，到門口之後，白木青身子一頓，又有話要說，來珺心中暗念不好，以為她要翻回舊帳，卻見她一臉的溫和，聲音又輕又淡：“不過有一點你說對了，我再怎麽喜歡你，也比不上你對我的喜歡。我就算絞盡腦汁，抵上所有，耗盡全身力氣，也總是比不過。”

　　她說這話時，人已經站在樓道裡，燈光晦暗，打在眉宇間多了幾分哀戚，但也因為晦暗，看不十分清晰，來珺剛想靠近，她卻揮了揮手，轉身走向了電梯。

　　……

　　接近月底，各大行業衝業績，鄂安省的意研所也跟著忙碌起來。他們忙，倒不是因為衝業績，而是衝等級：根據“皇家”總研所的規定，每年的12月中旬，是鄂安省意識師考評的黃道吉日，直接影響等級的評定，以及薪水的高低。

　　王利園早在三個月前，就盯著本所的考評報名，還特意把來珺叫到辦公室，耳提面命，囑咐她用心對待，掐點報名。

　　來珺就算不給薪水面子，也要給王老大面子，各項材料早就準備好，第一批報了名，展示出了積極的待考風貌。

　　意研所三個意識師，姚遠東這個大師兄，等級已經達到7.5，這次業界考評，他的重點不在等級評定，而在準備業績材料，向總研所提出申請，不僅實現等級的升漲，還有身份級別的跨越。

　　二師兄季賢，剛越過中階意識師的門檻，已經7了好幾年，怎麽考怎麽卡，一直升不上去。為此，季賢本人曾苦惱了一陣。

　　郝岸見他心有不甘，忍不住語重心長：“嗐，你每次覺得不公平的時候，你就對著鏡子照照你的那張臉，然後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什麽公平可言。”

　　季美人聽到後，表示很是受用，不過也因為太過受用，鬥志疲軟，一直7到了現在。

　　最後是小師妹來珺，去年缺考，所以6.5保持到了現在。從前她的職業等級，是谘詢1組關注的焦點，畢竟若她一鳴驚人，達到了7.5級，就成了姚遠東的競爭對手，可能爭搶升入總所的名額。

　　但上次在飯桌上一聚，來珺英勇地暗示，自己口味挑，對總研所沒興趣，誰愛去誰去。

　　沒了競爭關系，來珺的等級就成了沒娘養的孩子，無人過問。臨考前還為她加油鼓勁的，也就白木青一個“鐵杆粉絲”了。

　　來珺盯著躺在錦盒中的按摩神器，陷入了沉思。

　　白木青傾情解釋：“考評肯定要做大量測試，是個重度腦力活動，我怕你閃著腦筋，所以特送按摩器一枚，要是做題做累了可以歇會，按按腦袋揉揉肩，效率會更高哦！”

　　來珺蓋上盒蓋，笑納了禮物，並且表示：“你如果真的閑得慌，可以移入我的腦子裡去，給我做個全套按摩。”

　　白木青驚得花容失色，差點用抹布捂上了嘴：“你怎麽知道我會全身按摩？”

　　來珺眼睛一眯，意味深長，“有什麽是你不會的嗎？”

　　“有呀，比如這次意識考核，放我去沒準得考個負數回來。”

　　來珺手裡一頓，茶葉包愣了片刻，才掉進杯中。

　　白木青非科班出身，會意識場轉移，純屬生物奇跡，但她的天賦實在不可小覷，連意識擺渡都可以無師自通，有時候來珺在她面前，都覺得下不了台——說好的老板呢？說好的導師呢？說好的手把手教呢?

　　怎麽到頭來，還技不如新人了呢？

　　好在白木青這人能處，絲毫沒有“居賦自傲”的意識，對待來珺如同對待親生老板一般，恭恭敬敬、體體貼貼、諂諂媚媚，來珺被捧慣了，也沒有什麽心理壓力。

　　這次面對她的妄自菲薄，來珺心裡有數，還是安慰了一下：“沒事，你不需要考那個，你的能力我認可就行。”

　　來珺終究是來珺，她的一句話，就讓白木青心花怒放，比考評考了滿分還欣喜。怒放後的白木青，猶如上了發條的戰鬥機，精力充沛得可以粉刷整棟大樓。她立馬泡了杯熱茶來，雙手奉上。

　　“那在你心裡，我是多少級呀？”

　　來珺瞅了她一眼，看在茶的份上，又說了句好聽的：“本來想給滿級的，但怕你膨脹，就9.5吧，和總所長肩並肩，並列等級榜第一位。”

　　……

　　12月15日，來珺順利完成考核，被白木青說中，這確實是個重度腦力活，考完後腦子裡只剩下漿水，不能做10以上的加減法。

　　不過來珺也就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回歸辦公室，繼續做來訪者靈魂的工程師。

　　意識考核，只是一個小任務，她目前的重中之重，還是找出單敏浩失智的原因。

　　司法局對於這個谘詢個案，表示大力支持，畢竟之前的調查結果，已經給少管所洗了白，斷了孫西投訴鬧大的念頭，之後就算再查出什麽，也該保險公司頭疼。

　　意研所對於來珺的工作，也是全力支持，畢竟意識界矚目的大案子，若是被來珺給破了，那她的名字載入業界史冊，連帶著珞玉所也光耀門楣。

　　就連孫西本人，都是竭力配合，畢竟來珺是她唯一的希望，連醫院都放棄的魔幻主義病情，也就意識師能再翻出點水花來。

　　此次谘詢的環境，沒有阻力，沒有為難，連來訪者本人都前所未有地配合，谘詢環境可謂一片大好，但是來珺卻感到惶恐，一種不知“從何處來，往何處去”的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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