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見我這幅油鹽不進的樣子,也沒了興致再來點燃我,轉身回臥室繼續倒起了時差。大人們聊夠了也起身各回各家,我自從考出了駕照,就成了我媽的專職司機,告別了外公和大姨後,帶著坐在副駕駛上的我媽,開車上了路。
一開出去沒多久,本該專注玩手機的我媽突然開口喊了我:“樂樂啊。”
我心頭一跳,騰然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怎麽了?”
我媽瞥了我一眼,慢條斯理地問道:“你剛剛跟喜寶聊什麽呢?”
我目光如炬地看向前方:“沒什麽,就聊了聊娛樂八卦。”
“你這孩子,我就知道不肯跟媽說實話。”我媽重重地歎了口氣,“要乾表白這麽大的事,也不和媽媽說。”
我差點一腳刹車把我們母女兩都顛出去。
快速平複了飛速上升的血壓,我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媽,你想多了,我不表白。”
我媽幽幽地說:“還裝呢,喜寶聲音這麽大,我可都聽見了。”
在對我媽的聽力水平感到無比震撼的同時,我在心裡又暴打了一輪常喜。
“媽你誤會了。”我靈光一現,也顧不上別的,把常喜給賣了,“不是我要表白,是常喜。”
我媽不信:“喜寶還需要親自跟別人表白?”
眼前的交通燈由綠便紅,這回我真的重重踩下了刹車,猛烈的顛簸後,我轉頭憤憤看向我媽:“怎麽了,難道我就不能被人表白嗎?”
我媽的眼裡生起了希冀:“怎麽了,你被人表白了嗎?”
“…我沒有。”
我媽痛心:“那你還不趕緊!”
“趕緊什麽?”我火大,“談戀愛又不是去菜市場買菜,都要講個你情我願,現在緣分沒到,你能不能別老想著強求?”
“我說的是趕緊!”我媽不客氣地拍了我一下,指向面前的紅綠燈,“綠燈亮了,你趕緊開車!”
哦。
連續吃癟以後我再沒了什麽爭辯的欲望,灰溜溜地閉了嘴,鋼鐵叢林中做起一個隻對自己說謊的啞巴。
沉默著開過兩個路口,我媽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那你說喜寶去表白,對方你認識不認識?”
我沉著臉惜字如金:“不認識。”
然後又被我媽打了一下。
“還跟媽媽嘴硬呢,你們聊了那麽久,你能不認識?”
說一個謊,就要用一百個謊來圓第一個謊,時至今日我才明白過來這個道理有多麽的痛徹心扉,我被折騰得欲哭無淚,隻好繼續胡謅道:“我們學校學生會的,法學學霸,夏如斯。”
我媽愣了愣,問我:“外地人?”
“不清楚。”
“女孩啊?”
我這才反應過來說錯了話,我媽再怎麽心態年輕,也是上個年代的人,雖說也算經歷過感情的大風大浪,但乍一聽兩個女孩,估計也是接受不了。
我的心就像見到宋與眠一樣怦怦地亂跳,說話的聲音都顫抖了不少,腦袋一熱,就假戲做了真:“女孩不可以嗎?”
我媽明顯也被問住了“……你這麽一說,也不是那麽不可以。”
“可是喜寶要是跟女孩一塊,你大姨不得氣死?而且,兩個女孩在一起,沒孩子,以後老了怎麽辦?”
我想起常喜鐵骨錚錚地說自己是鋼鐵直女時的神情,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她。
“八字還沒一撇呢媽,又不一定能成。”
我媽長出一口氣,感慨道:“唉,媽媽老了,跟不上你們年輕人的觀念了。”
末了頓了頓,說:“你沒事多關心關心你姐姐。”
“她一般不用我關心。”我媽那出乎意料的態度讓我十分驚訝,趁著這個大好時機,我試探著問:“那…我要是以後找個女孩——”
我媽回答得毫不猶豫:“那媽媽就打斷你的腿。”
我:“……”
“哎,不說喜寶了,你高一那個班裡,有沒有跟你關系好的男孩啊?”
我面容冷峻:“沒有。”
我媽痛心:“你瞧你這人緣。”
哦。
但事實說明我媽對我的感情生活著實比我上心的多,當我還沉浸在會被打斷腿的恐懼裡時,我媽已經昂首闊步地替我準備衝鋒陷陣了。
周六一早,我就在我們家的三百六十度立體聲音樂中醒了過來,滄桑的男聲如海水一般湧進我的耳朵,打頭一句,就是“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愛著的人啊,到底我該如何表達,她會接受我嗎…”
要素過多,我甚至懷疑我媽在內涵我,於是憤而起身,衝出去質問在陽台沐浴陽光的我媽:“你一大清早的幹嘛呢?”
我媽迎著九點的太陽,遠遠看過去就像頂著聖光,反問:“你起這麽晚還有理了?”
橫眉冷對了半晌後,最終還是我先敗下陣來,灰溜溜地沐浴焚香後,我隨便套了件短袖就拿著吹風機去了陽台,剛打算在陽光下吹乾我的秀發,就被我媽狠狠地拍了屁股。
我慘叫一聲回頭瞪她:“媽你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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