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香味撲進了聞惜的鼻息,夾帶著霜雪的冷意,聞惜莫名不敢與她目光相接,並且很快就紅了臉,繼而心虛地躲閃起來,弱弱地說:“冷就回宿舍呀……要不我把外套脫了給你穿?”
“不用了。”方嘉禾還在看著她,平淡如水的眼神透露出天生的從容不迫,“我還不想回去,室內讓我覺得窒息。”
聞惜“哦”了一聲,說:“那……”
“我看你挺暖和。”方嘉禾截了她的話,面無表情地道,“介意把你的體溫分給我一點嗎?”
面對這樣的要求,聞惜毫無抵抗之力,只能點頭道:“不介意。”說完還傻裡傻氣地補了一句,“朋友之間抱一抱,互相取暖,很正常的,我當然不介意。”
方嘉禾嘴上說著她冷,卻在聞惜靠過來後把圍巾還給了她,隨後還用雙手將聞惜緊緊抱了起來。
體溫快速回升,聞惜很快就不覺得冷了,她這時才反應過來方嘉禾的真正用意,不由十分感動。
“你臉上怎麽又受傷了?”聞惜終於問她道,“又是因為訓練嗎?”
方嘉禾唇角邊破了皮,乾涸的血跡還停留在那裡,她臉上的各個部位都有不同程度的損傷,額頭上還噙著一大團明顯的淤青,頰邊也是紅腫的。
——比聞惜第一次見她時傷得還要重。
“和訓練沒關系。”方嘉禾說。
“那是因為什麽?”聞惜追問道。
方嘉禾默然片刻,語氣裡忽然帶了點嫌惡與冷意,說:“我今天早上,跟我爸打了一架。”
聞惜一怔,詫異道:“……你和叔叔打架了?為什麽?”
“還能是為什麽?”方嘉禾說,“我不是告訴過你麽,我看他不順眼。”
聞惜得了這話,一時語塞。
但方嘉禾很快又說道:“他傷得比我重,我戴了指虎,把他揍得滿臉都是血,最後被隊醫送去醫院了。”
聞惜表情愕然,語言功能霎時失效,隻大張著嘴,不知該回她什麽好。
“他不該打我媽的。”方嘉禾原本平靜的眼神裡漸漸流露出狠厲,抱著聞惜的手也不自覺地使了勁,“我不止一次地警告過他,如果他再敢跟我媽動手,我絕對會和他拚命,但他總也改不了,我就只能說到做到,用他教我的那些東西,打到他受不了為之。”
她說到此處,唇邊溢出了涼薄的笑意,嘴角勾起的弧度裡滿是譏諷與鄙夷。
“以前我還顧念著他畢竟是我爸,所以我總是擋在我媽前面,不會跟他動真格。”方嘉禾自顧自地說,“但這次不一樣,我比過去的任何一次都要冷靜,我就是要讓他知道疼,要給他長記性。”
“我要讓他明白,被人使用暴力,是怎樣一種體驗和心情。”
第23章
冷風橫掃天地,吹動一片樹影,兩人的頭髮也在風中高高揚起。
那凌亂飄飛的弧度,就像今夜的雪花,隨風舞動,經久不息。
手臂上傳來尖銳的疼痛,聞惜沒忍住輕呼了一聲,又下意識地掙扎了兩下。
可方嘉禾卻將她箍得更緊了。
當她再度看向聞惜時,眼裡的冷漠與銳利還未散去,又充斥著不加掩飾的戾氣,整個人仿佛突然間性情大變似的,透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威壓,令人格外難以直視。
相熟以來,聞惜還是頭一次看見這樣的方嘉禾,驟然覺得她十分陌生,心裡不免萌生出了些許驚慌與畏懼。
也許是她臉上的表情太過明顯,還來不及掩藏,方嘉禾在看清聞惜表現出來的不自然時,忽然間語氣一冷,問道:“你在害怕?”
隨著這四個字的尾音落下,刹那間,一股沉重的壓迫感頓時兜頭襲來,恍若烏雲自穹頂轟然砸下,瞬間就將聞惜牢牢包裹起來。
聞惜立馬感受到了某種強烈的危險,她仰著頭,於方嘉禾的注視之下無端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我沒有……”聞惜強裝鎮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局促。
可她的努力顯然毫無作用,方嘉禾的眼神直白而犀利,目不轉睛地盯著聞惜的時候,像是能將她看穿似的。
“你有。”方嘉禾眉頭緊鎖,用質問的口吻問道,“你為什麽說謊?你明明就在害怕。”
聞惜倉皇道:“不、不是的……你誤會了,我只是覺得你把我抱得太緊了,有點喘不過氣。”
方嘉禾說:“你渾身僵硬,表情驚恐,這不是害怕是什麽?”
聞惜蒼白地辯解道:“沒,真的沒害怕,你弄疼我了……”
話音未止,方嘉禾突然一把松開了她。
她身上那些令人無法忽視的冷漠和戾氣倏而煙消雲散,又在下一秒化作了濃濃的失望與悲戚。
“你說過,你不會害怕我的。”方嘉禾說,“你不是想跟我做朋友嗎?看見這樣的我,會對父親大打出手的我,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暴力,覺得我很可怕?”
聞惜沒想到她竟會這樣誤解自己,趕緊擺手道:“我沒有這麽想,你千萬別多心。”
“那你在害怕什麽?”方嘉禾說,“我讓你不自在了,對不對?”
聞惜不想騙她,乾脆承認道:“是有一點,但我……”
“別說了。”方嘉禾倏地站起身來,冷冷道,“不自在也是合理的,我總是讓所有人都不自在。”
聽她如是說來,聞惜暗道不好,連忙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你真的誤會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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