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沉。”方嘉禾背著她去等電梯,說,“還和那年一樣,輕飄飄的。”
聞惜偏過頭,方嘉禾的側臉輪廓分明,下頜角的線條猶如畫筆勾勒般清晰,與當年相比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只是整個人的氣質沉澱了下來,比那時候的她,要更像一個合格的成年人。
“原來你還記得。”聞惜說,“我還以為你什麽都忘了。”
方嘉禾說:“怎麽可能,和你有關的事,我一直都記得很清楚。”
聞惜不信:“比如?”
方嘉禾不假思索道:“比如大一上學期,你為了和我熟絡起來,每天晚上點著台燈熬夜等我,說是複習功課,背單詞,實際全在看小說。”
聞惜一噎,辯解道:“也沒有只看小說好不好,你沒回來的時候,我還是背過單詞的。”
方嘉禾說:“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說什麽我都信。”
“我說的是事實。”聞惜說,“你當然要信。”
方嘉禾“嗯”了一聲:“就算不是事實,我也信。”
聞惜本想說“我也沒對你說過什麽不是事實的話”,但轉念又想到,倘使非要較真的話,彼時為了接近方嘉禾,她的確是對她說過不少謊話的,雖然出發點都是善意為先,但也確實沒什麽好爭辯。
而方嘉禾也誠如她所言,聞惜說什麽,她就信什麽。
——至少她表現出來的樣子是這般沒錯。
時間還早,酒店裡的住客多半都還在睡覺,走廊裡全程都沒出現過旁人,非常安靜。
聞惜也就在這份安靜當中漸漸放松下來,不再擔心有人看見她被方嘉禾背著的畫面。
然而電梯在本層停下,雙門打開之時,聞惜卻與裡面的乘客來了場意料之外又合情合理的對視。
只見電梯裡頭站著兩個人,一男一女,看樣子應該是對情侶,在看清門外的景象時,兩人都同時露出了好奇的神情。
聞惜只顧著惦記四周,卻忘了那電梯裡也是會有人在的,當下自是感到十分尷尬,立馬將頭一縮,躲去了方嘉禾身後。
反觀方嘉禾卻是處變不驚,仿佛根本沒看見裡面有人似的,面不改色地背著聞惜進了電梯,沒有表露出絲毫的拘束與局促。
“8樓。”方嘉禾語調如常道,“按一下。”
聞惜本想裝死,但得了這話也只能硬著頭皮動彈起來,打算伸長手去夠電梯按鈕。
只是她適才將手抬起,站在身側的陌生女人便熱心道:“二位不方便,我來幫你們吧。”
她說著,替聞惜將8樓的按鈕摁下,又衝兩人笑了笑。
聞惜立即道:“謝謝你,麻煩你了。”
“不客氣,舉手之勞。”女人關切道,“是崴到腳了嗎?”
聞惜當然不好意思說實話,便順著女人的話答道:“是的,一不留神就給崴了。”
豈料她這話剛說完,就聽“咚”的一聲悶響——聞惜腳上的鞋,竟在這時候突然掉了一隻下去。
那一刻,聞惜真想一頭撞死。
“哎呀,鞋掉了。”眼見方嘉禾要屈膝去撿,那女人又主動幫起了忙,“沒事,我來吧,我幫你們撿。”
她把鞋撿起來,遞到聞惜手邊,聞惜覺得丟臉極了,但也只能強裝淡定,伸手接過,同時連聲道謝。
等電梯降落到8樓,兩人從內裡離開後,聞惜便迫不及待地從方嘉禾背上跳了下來,忍不住抓狂道:“都怪你,說了不要你背的,這下害我丟人了。”
方嘉禾說:“怎麽就丟人了?人家那麽熱心,又沒看你笑話。”
聞惜說:“我自己覺得丟人不行嗎?”
方嘉禾說:“行,你怎麽都行。”說罷便從聞惜手中將鞋子拿過來,第四次蹲在了聞惜跟前。
“不穿了,我光腳算了。”聞惜示意方嘉禾站起來,乾脆把另一隻鞋也脫了,“趕緊吃飯吧,吃完飯我回去一趟,再耽擱就要遲到了。”
方嘉禾說:“光腳就不覺得丟人了?”
“有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聞惜說,“不合腳的鞋子穿著也不舒服,就這樣吧。”
於是方嘉禾把另一隻鞋也拿過來,提在手裡,聞惜與她並肩而行,無比慶幸方嘉禾今天沒穿高跟鞋,否則她就得仰頭看著她了。
到了餐廳,方嘉禾出示了房卡,得到兩張用餐券,兩人端著餐盤拿了些吃的,便挑了靠窗的位置坐下,開始用早飯。
飯吃到一半,方嘉禾忽然問道:“那和我有關的事,你是不是也同樣記得很清楚?”
聞惜看了她一眼,說:“這還用問?”
“那你記得我們第一次接吻是什麽時候嗎?”方嘉禾說。
“這有什麽不記得的。”聞惜心道這個問題也太簡單,回道,“不就是大二上學期嗎?當時我說我沒和人接過吻,你說你也沒有,然後我們倆就親上了,還是在宿舍裡頭。我要是連這個都記不清楚,那我大學簡直白讀了。”
“事實證明,你確實白讀了。”方嘉禾說,“我們第一次接吻,其實不在那天。”
什麽?
聞惜愣了愣,火速回想了一遍,皺眉道:“你搞錯了吧?就是那天啊。”
“還記得我跟你一起去江州的那個寒假嗎?”方嘉禾看著聞惜,提醒道,“你的發小約你見面,帶我們去了滑雪場,那天晚上,我們在民宿裡玩到半夜,喝了很多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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