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哪兒去?”聞惜留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拍了拍方嘉禾的臉,“你心裡有什麽不痛快的,最好當場就發泄出來,別老憋著,時間長了會出問題的,你難道不清楚?”
“可我忍不住。”方嘉禾幾乎是用氣音在說,“我很不舒服,你別管我了,你走吧。”
聞惜說:“我不走。”她果斷擒住方嘉禾的雙手,質問道,“我要是走了,你打算怎麽對付自己?是接著撞牆?還是又割腕?”
方嘉禾面色慘白,說不出話來。
“是你讓我留下來的,現在又想趕我走?”聞惜說,“我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物件,你也別把自己搞的這麽卑微,不想說的話就不說,我不逼你,以後也不會再問,你著什麽急?”
“那你幫我個忙。”方嘉禾說。
“什麽忙?”聞惜問。
“弄疼我。”方嘉禾說,“只要能讓我疼,你怎麽動手都行,我不會反抗。”
聞惜神情複雜道:“我沒那施虐的嗜好,你就不能冷靜一點?”
話是這麽說,但聞惜心中也很清楚,以方嘉禾現在的狀態來看,她是沒那麽容易就能冷靜下來的。
遙想那年,她可以義無反顧地跳進人工湖,想把自己淹死,如今自然也能通過別的方式弄疼自己,一旦聞惜真的如她所願離開這裡,方嘉禾一定會想方設法地傷害自己,以達到好受一些的目的。
“我不想讓你看見我現在的樣子。”方嘉禾快要忍不住了,開始掙扎起來,“你快出去,讓我靜一靜。”
聞惜蹙眉道:“你什麽樣子我沒見過,更別說你現在連衣服都沒穿。”她再度扣緊方嘉禾的手,卻被方嘉禾輕易就掙開。
這人怎麽說也是練過散打的,不論這些年還有沒有再練,底子總歸在那兒,在比誰的力氣更大這件事上,聞惜向來不是她的對手。
沒辦法,聞惜隻得乾脆收了手,再將方嘉禾緊緊抱住,隨後一口咬上了她的肩頭。
先前是為泄憤,下口很重,然而此時此刻,聞惜卻已做不到再像之前那樣狠狠地咬痛方嘉禾。
哪怕清晰的痛感,正是當下的方嘉禾所需要的。
“用力。”果然,方嘉禾很快就開口道,“還不夠疼。”
“一定要這樣嗎?”聞惜說,“除了疼痛感,難道就沒有別的方式能讓你舒服一點?”
“你第一天認識我?”方嘉禾說,“以前在淮州你也幫過我的,像過去那樣做就好。”
聞惜歎了口氣,這時候才知道後悔,也才明白事情的嚴重性。
看來有關方嘉禾當年退學的事,從今往後她都不能再問了,以後與方嘉禾說話時也要小心,得盡量避免這個話題才行。
現在聞惜已經可以確認,當年發生的事,對方嘉禾來說必定是一道不能輕易揭開的傷疤,所以她才會一遍遍地強調時機還沒成熟,她還需要時間去思考,去準備,去想想該怎麽才能給聞惜一個清楚的解釋。
要是早知道問出口的後果會是影響到方嘉禾的情緒,讓她產生自虐的傾向,聞惜是不論如何也不會問的。
只是先前話題延伸得太順暢,加上方嘉禾又如實回答了一些問題,聞惜自然便認為有再追問下去的必要,卻沒想到方才的交談,已經是方嘉禾目前的極限。
她能說的,也就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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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是我提了不該提的。”聞惜理了理方嘉禾凌亂的頭髮,慢聲道,“既然你反應這麽大,我以後不提就是,你別給自己增添心理負擔。”
方嘉禾順著牆壁滑坐下去,搖了搖頭:“不關你的事,你也不用道歉。”她捂住臉,悶悶地說,“我沒資格要求你不去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可以問,只是我現在還不想說,也說不出口,希望你能理解。”
聞惜一陣靜默。
現在看來,除了盡全力去理解,她又能怎麽辦呢?
畢竟有件事,聞惜終究得承認——方嘉禾對她來說,依舊是個很重要的人。
而事實上,這一點也從未變過。
包括她也能看出來,方嘉禾亦將她也看得很重要。
分開的這四年,時間讓她們都發生了不同的改變,但唯一不變的,則是她們心中還在意著彼此。
那份看似久遠的愛,其實從未消失,反而隨著時間的增加,變得愈加濃烈。
只是兩個人都因著一些緣由,暫時無法將這份愛宣之於口。
霧氣越來越濃,浴室裡的溫度也越漸攀高,空氣變得稀薄。聞惜轉身開了門,想讓方嘉禾透透氣。她關了水,給自己裹上浴巾,又取下毛巾給方嘉禾擦臉。
“還是很難受?”聞惜問道。
方嘉禾平複著呼吸,沒有回答,看得出來有在控制自己的情緒。
聞惜不知道她究竟在難受什麽,又想起了什麽,但也知道在這種時候,她所需要做的就是陪伴,再想辦法轉移掉方嘉禾的注意力。
於是聞惜拿開了方嘉禾擋在臉上的手,目視她說:“方嘉禾,看著我。”
方嘉禾眼眸微抬,依言朝她看去。
聞惜牽動嘴角,露了個弧度很淺的笑,她用指腹抹掉方嘉禾睫毛上的水珠,然後偏頭朝她吻了過去。
兩張唇輕輕相貼,交換著彼此的氣息,聞惜將動作放得很柔和,並非一味深入,而是一下又一下,淺嘗著,若即若離著,帶著明顯的安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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