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得聲音不大,白淨的面容上透著幾分羸弱,饒是如此,依舊難掩她的陰翳之色。
裴銘的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眾將的目光投了過來,“將軍、將軍、將軍。”
女孩的聲音並不大,只有裴銘一人聽見了,諸將不解,裴銘望著她,大喝一聲,持槍朝她襲來。
女孩掩唇低咳一聲,揚了揚秀氣的眉梢,眉形很好看,她的咳嗽聲讓她的氣勢弱了兩分,可面對裴銘的突然襲擊,她並沒有退縮。
場上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有擔憂有欣喜,溧陽的心高高提了起來。
裴銘一擊未中,女孩擅長馬戰,下了馬未必打得過裴銘,但在馬上,她不會輸。
兩人對戰,裴銘槍法老練狠毒,死死壓製女孩,女孩回槍抵擋,所有人都開始屏住呼吸。會武的人都看出來,兩人槍.法相似,出自一門。
鐵器碰撞的聲音冷冽襲人,女孩對敵之際,不忘說話:“裴銘,你可曾想過這輩子為何這樣順利。千夫長的腿怎麽斷的?”
裴銘驀地停了下來,打量氣息微喘的女孩,那種眼神是得意,他恍惚明白過來,“是你。”
女孩喘氣,說道:“不是我,誰會幫你呢?裴銘,你以為你會這麽順利集結隊伍謀反?”
“你的妻子都是我給你安排的,大侄兒,你該謝謝我才是。”
“我要殺了你。”裴銘怒喝,揮搶劈向女孩。
女孩閃身避開,單手握住韁繩,她的手指纖細,指尖盈血,不僅是指尖,就連手背都是一樣的。她避開手,眉頭不由緊皺起來,對方一槍劈來,力道之大,險些將她逼入火中。
力量懸殊,她不想再戰,喚了一聲青衫,人群中衝出一人,一劍朝裴銘刺去,叛軍湧動,諸將紛紛拔刀衝過來。
兩軍對戰,她反而松了口氣,火勢燒得旺盛,堵住了回城的路,她坐在馬上,目光冷冷,像是冬夜的月光。
她回頭,望向城樓上朝思暮想的面孔,忍不住低咳一聲,旋即回首,望向人群中奮力拚殺的裴銘。
解了鄭州之圍,她就要回京城了。
裴銘陷入戰中,奮力想要突出重圍殺了女孩。青衫女子不肯,極力阻擋,兩人打成一團,青衫女子明顯不敵,卻不肯放過他。
城門上的周軍看得心急如焚,尤其是白延,急得跳腳,口中喊著小心又小心。溧陽的目光穿過人群,始終落在單薄的背影上。
這一刻,她的心裡都是女孩。她想抱抱她,握住她的手腕。
戰場拚殺,生死僅在一念之間,她害怕極了。
她知曉自己與裴琛的懸殊,裴琛是王者,她只是仰望王者的一人。
兩軍對戰,裴琛一方馬不停蹄地趕來,體力不支,哪裡是叛軍的對手,退無可退,破釜沉舟一戰,只有奮力廝殺才能殺出一條生路。
對戰間,一支冷箭穿過人群,一箭射中裴銘的手臂,瞬間將人掀於馬下。
白延搭弓還要再射,叛軍圍住裴銘,失去了最好的機會。他大罵一聲,叛軍吹響撤軍的號子。
叛軍如流水撤去,隻留下滿地屍骨,將士們不敢追,紛紛退了回來,朝城門上的白延揮手歡呼。
“他娘的,都是老子的兵,老子都認識。”白延激動得不行,吊起的手不知何時也能動了,拚命揮動。
溧陽太過緊張,見叛軍撤退後,猛地松了口氣,掌心露出深深的紅印,她看向人群中的女孩,想呼喚女孩的名字,口中卻發不出聲音。
此時,女孩轉過身子,笑容微顯,她笑了,笑意不過瞬息,女孩跌落馬下。
“裴熙……”溧陽疾呼,那般遠的距離,她碰不到她。
城門打開,白延帶著人穿過火牆,將人接了回來。
僵持近乎一月,周軍取得勝利,將士們歡呼,士氣大振,白延要帶兵去追。青衫女子望著他,嗤笑一聲:“窮寇莫追,你以為你去追不是送死?”
白延被說得一愣,重新注視面前的女子,緩緩地開口:“你傷好了?”
“老娘的傷與你沒關系。”青衫女子轉身走了,一副很看不起白延的模樣。
白延被罵得睜不開眼,牙關一咬,從興奮中冷靜下來,不追了,先去整理傷員,再將將士們屍體拖回來,叛軍的屍體直接丟入火中繼續燒。
屍體難燒,燒了許久,城牆燒得滾燙,守城的士兵站在城樓上看得心驚膽顫。
成千上萬的屍體被焚燒,熏黑了城牆,黑煙染透了白雲。
裴琛很快就醒了,她是累的,醒來吃一頓飽飯,身上並無太大的傷口,溧陽給她檢查了一遍,總算放心了。
吃過飽飯的裴琛起身就要走,溧陽拉住她,緊緊凝著她的小臉。
“我得回去了,裴銘受傷,他們短時間內不會攻城。眼下,我要回京城,你不能跟著。”裴琛淡笑,抱住她,整個人暫且松了口氣,她貼著她的側臉,心中暖洋洋。
她要做的事情大逆不道,殿下不能跟著。
溧陽不肯,想說話,唇角微張,裴琛堵住她的唇,未開口的話都收了回去。
這人,好生霸道。
裴琛眼中玉影搖曳,蹭了蹭溧陽的臉頰,她悄悄開口:“再過幾日就是初八了。”
未及一月,她就趕了回來。
溧陽臉色發紅,好似不經意地點點頭,裴琛眯著眼笑道:“要不我過了初八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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