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雲旗對蔡依芙的突然造訪很是意外,瞧著自己的這位妹妹,跑的滿頭大汗,兩手抓著裙擺,發梢又有些凌亂,她自己倒是毫無顧忌。
蔡依芙算是郡王府裡的一柱兒清流了,生在郡王府長在冬暖園,母親狹隘哥哥陰鷙,但她卻能出淤泥而不染,天真無邪的叫人詫異驚歎。
“這麽急,找我有事?”蔡雲旗淡淡問道。
“大哥——”蔡依芙方才跑的太急,這會兒深喘了幾口氣,才複又出聲急切道:“蕭姐姐離家出走了,現在還沒回來,你能不能派些人手去找找她。”
或許連蔡雲旗自己都沒發現,凡事只要一沾上蕭一瑾,便會超出自己的克制范圍,就像現在——
“怎麽會這樣?!”蔡雲旗從椅子上忽的站起來,橫眉豎起,兩手負於身後緊握成拳頭。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好像是說跟父母置氣,才跑出去的。”蔡依芙是真的擔心蕭一瑾,不然也不會跑來找蔡雲旗幫忙了“蕭將軍他們才到晉京不過一年,好些地方都還不熟悉,就這麽找,只怕是找到第二天也找不到,大哥您與蕭家兄妹也有過交情,我瞧著那日上元節你們還都說話了,您就幫幫忙吧,現如今晉京城內還有人販子出沒,蕭姐姐她可別有個什麽好歹——”
在聽到人販子三個字時,蔡雲旗的手腳霎時冰涼的厲害,又想到蕭一瑾那三腳貓兒的功夫,額頭側面的太陽穴也跟著突突突的跳個不停。
“嗯,我這就過去!”蔡雲旗一個跨步越過搖椅,正想走,卻又想到什麽,轉過身來,看著蔡依芙聲音略微溫和了些,道:“你回去等消息吧,不會有事的。”
“嗯,謝、謝謝大哥。”
“不用。”
話罷,蔡雲旗便喊上千瑞,匆匆出了府去。
一出府,沒走多久,果然就瞧見了面色焦灼的蕭維丞。
“怎麽回事?”
蔡雲旗知道蕭一瑾雖然愛玩,但絕不是不懂事的人,定是遇上了什麽事情,才會做出離家出走這樣衝動的舉動。
頓了頓,便輕聲問道——
“是不是宮裡——”
蕭維丞面色凝重,眼眶微紅,咬著牙點了兩下頭,將宮裡來人傳話的事情,告訴了蔡雲旗。
“如今之際只有嫁人,否則就只能進宮了。”
蔡雲旗的眼眸又黑又沉,似乎比蕭維丞的臉色還要陰鬱。
緊抿著薄唇,良久後,才緩緩出聲道——-->>
“還是先把人找到再說,辦法一定會有的。”
可諾大的晉京城,要找一個故意藏起來的人談何容易,直到傍晚,依舊一無所獲。
蔡雲旗急了,臉色焦灼的像是有團火在心中燃燒,不禁喃喃念叨——晉京她也不熟悉,她能去哪兒呢?會去哪兒呢?
無意間手指向下,正巧碰到腰間的玉葫蘆,蔡雲旗靈光一閃,她會不會在那兒——
那個木屋中?!
想到這兒,蔡雲旗一刻都不敢耽擱,拉過一匹駿馬,就騎了上去。
“爺,您要去哪兒?”千瑞見狀急忙問道。
“我去山上看看,若是我沒回來,你就先回府等我!”
話罷,便飛快朝天泉寺的方向奔去,心中只能暗自祈禱,但願自己沒有猜錯。
天泉寺離城區還是有段距離的,等蔡雲旗快馬加鞭趕到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憑著記憶尋到那天小木屋,這樣的樹林在夜晚更顯幽暗,周邊一片漆黑,只有天上的微亮的月光,
木門是沒有拴的,輕輕一推就開,蔡雲旗借著月光,隱約能看清裡面的輪廓,一隻腳剛往前邁了一步,瞬間腰間就被什麽東西頂住了。
“誰?!”一個有些顫抖的聲音。
“我。”
蕭一瑾繃了一整天的心,終於在這聲“我”之後,松了下來,手裡臨時撿的乾樹杈也隨即掉落在地。
“怎麽是你——”
“怎麽不能是我。”蔡雲旗轉過身,跟她面對面。
蕭一瑾別過頭去,微弱的氣息裡是強行壓下的抽噎聲,一聲聲一下下,讓人心碎一地。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蔡依芙跑來找我的,說你離家出走了,我跟你哥哥帶著人四處尋你,後來——我猜你也許會在這兒。”
“那你都知道了是不是?”蕭一瑾抽了抽鼻子,深吸了口氣,努力壓抑著那快要忍不住的哭泣。
蔡雲旗聽著這樣的聲音的心房猛地一顫,揪成一團,隱隱發疼。
“嗯。”
蔡雲旗背著月光,看不清臉上的表情,不然蕭一瑾就會發現眼前這個聲音清冷的人,額頭早已青筋暴起,眸光裡全是難舍的心疼模樣。
沒人會知道,在得知蕭家要給蕭一瑾訂親時,自己的內心有多麽苦澀,可又能做什麽呢?自己這個“假”嫡子,什麽都做不了。
“所以,你也是來勸我的?”
蕭一瑾警惕又防備的向後退去一步,站定望向蔡雲旗看不清面容的輪廓,鼻音濃重聲音沙啞的一字一句,帶著決絕的意味——
“是不是除了嫁人跟送進宮裡,我就真的沒有別的路可以走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削發為尼,一輩子守著青燈古佛。”
蕭一瑾性子剛烈,死都不肯受人掣肘,蔡雲旗相信,既然她能說出來,就肯定能做到。
在這樣無聲的環境下,蕭一瑾近乎絕望的垂下頭去,低低的抽泣聲,終於再也忍不住了,抖動著肩膀,慢慢蹲下了身子,將臉埋在膝蓋裡,嗚咽著終是放聲大哭了出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