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是你老板,”葉瑜幽幽道,“而且,建議你再確認一下彩蛋照是網絡截圖還是她自己拍的。”
葉瑜的話不無道理,方知樂及時克制自己不成熟不理智的造反行為,大方地擺了擺手機,“算了。”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吃完飯,方知樂讓葉瑜躺下休息,然後在葉瑜目瞪口呆的震驚表情中,掏出一摞厚度嚇人的理綜試卷。
葉瑜敏感地往後縮到床上,抱起膝蓋,“我的作業是書法,不是卷子。”
“今天還寫作業?”方知樂不太讚同,“你不舒服就躺著吧,寫什麽作業。”
葉瑜松了一口氣,小心地瞥著方知樂的臉色,“我還以為你們好學生都喜歡拉著人寫作業。”
“我不會,因為沒用,”方知樂實話實話,頗有一種對戰多年後的妥協,平淡平直平鋪直敘,“你確實不愛寫。”
幼兒園到大學畢業,二十多年,就沒見葉瑜什麽時候主動學習過。
葉瑜“哦”了一聲,撐著下鋪的欄杆問她,“誒我發現一件事。”
方知樂等她下文。
“有時候,我有種之前和你認識的感覺,”葉瑜說完有點不好意思,“不是拉近乎啊,是真的。”
方知樂的筆尖頓在物理變量上,墨水泅了一處數據,整道題都解不開了。
“既然你說到這裡,我可以順道教你兩個詞,”方知樂若無其事地略過這道題,繼續翻著卷子,“白首如新,傾蓋如故。”
“意思是,有的人從相識到現在都白了頭,卻還像剛認識那樣陌生,而有的人,隻不過是剛見面不久,卻似故人熟稔。”
葉瑜的文學素養不算差,方知樂不給她解釋她也知道。
可方知樂在燈下書寫的側臉,伴隨她說話時和緩、輕柔的語調,讓葉瑜非常願意聽她多說一些話。
“說來也是,”葉瑜垂下頭看她寫字,長發輕掃,有幾縷打在方知樂手背,“咱們認識才不到一個月。”
方知樂手背微癢,一動,那幾縷發絲就跑到她的指縫裡,調皮的模樣和它們的主人非常像。
“哎呀,”葉瑜語氣忽然嫌棄,眼睛瞪大了看方知樂寫的字,“你的字好醜。”
方知樂:……
如此直白,如此讓人無法反駁。
方知樂筆尖順暢移動,絲毫不因為葉瑜的話語產生停頓,像是早就聽過無數次。
和葉瑜二十年如一日地討厭學習一樣,方知樂也二十年如一日地寫不好字,這種“你字好醜”的場景以葉瑜隻要看見就會嘲諷的頻率發生著,乍一聽,方知樂甚至有點懷念。
“我又不會被扣卷面分了,”方知樂平靜解釋,試圖挽尊,“我的字跡有它自己的想法,能看懂就可以,別的不強求。”
手背的幾縷發絲堅決退開,葉瑜是書法專業的,對方知樂的“不扣卷面分”不敢苟同,“你說的卷面分,是指數學吧……”
方知樂:……
想了一會兒,葉瑜又湊過來,她的床頭緊挨著書桌,她抬頭、方知樂低頭,兩人就能對上。
“我有一個提議,”葉瑜神秘兮兮道,“不如以後我教你書法,不是毛筆字,就是普通的硬筆書法,幫你練字,然後你教我寫作業,怎麽樣?”
這話說得稀奇,方知樂好笑道:“你不是分數夠用嗎?”
“我這不是也想著提高自己,”葉瑜有點不服氣,“再說了誰會嫌分數多。”
方知樂忍住想上前摸頭的衝動,“行,我教你。”
早就料到方知樂不會拒絕,但隻要提出要求就會被滿足的感覺還是讓葉瑜忍不住心花怒放。
“我做完了,”方知樂過了一會兒撂下筆,看了眼時間,“還差十五分鍾九點,要是沒什麽事,我回宿舍啦。”
葉瑜一晚上心情都飛著,聽見這話,莫名有點不開心。
像是沒有玩夠的小孩子就要被大人拉著回家。
“那個,”葉瑜左顧右看,“我還是有點不舒服。”
方知樂立馬看過來,“哪裡不舒服,嚴重嗎?”
葉瑜支吾道:“也還好啦,就是我怕晚上忽然難受,要不然,你留在這裡吧,一個人我有點怕。”
方知樂想了想,點頭道:“行,那我繼續寫卷子,你睡你的。”
葉瑜睜大眼睛,“你不睡覺呀。”
“我通個宵,”方知樂說,“正好我很多課程需要趕進度。”
葉瑜坐起來,強勢道:“不行,通宵對身體不好。”
葉瑜穿上鞋下床,從櫃子裡抱出一床新被褥,“你就睡對鋪。”
宿舍裡和她同住的兩個舞蹈生集訓半年多,所以臨走的時候把鋪位收走,避免落灰。
現在對鋪就剩一個光禿禿的木板床,上回方知樂來的時候鋪的褥子、被子、枕頭還在櫃子裡,拿出來就能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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