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心有靈犀,打算把雜事放在第一天完成,昨天晚上一合計,不約而同決定假期第二天出去玩。
“放學啦!”
“終於放假了,誒你作業沒帶。”
“誰特麽還寫作業啊就三天!”
下課鈴響起,教室裡的學生頓時做鳥獸狀散開,那速度比上體育課還快。
方知樂慢吞吞收拾書包出門,她先去奶茶店拿走知書放在店裡的U盤,裡面整理了輔助孫家惡行的罪證,然後從兜裡掏出一個紙條,上面寫著王珊的家庭地址。
這是一個邊陲小城,距離京市有四個小時的地鐵,基本橫跨三個省,到了那邊還得坐大巴車,再花七個小時才能抵達。
方知樂把遮陽帽往下拽了拽,帶上口罩,在路口攔了一輛車。
河聲入海,車聲進城,每一個車輪的轍印中,都滾動著現代化的道路,高鐵像一個蒸騰的鐵獸,運行著這個時代最日新月異的變化。
面對這些變化,身處其中的人尚且覺得眼花繚亂,大批人口湧入城市,那些流逝的小城鎮,被時代遺落在邊緣的“細枝末節”,則成了一個空蕩蕩軀殼、一道淺淡卻難以擦去的墨漬,不明所以、不合時宜地留存在於江山版圖之上。
城鎮化的潮流還未鋪滿,很少有人“逆”流而歸。
方知樂捏著手中的地址,再次打量了一番這座明顯透露破敗氣息的車站。
一個人口不過二十萬的縣城,人均收入墊底,老齡化居高,連個像樣的商場都沒有,抬頭懸掛的紅綠燈瞎了一隻眼,交警穿著不太合身的製服,努力地搬來一個矮墩墩的豎立燈,戳在路中間,又不顧滿頭大汗,嚷嚷著路邊剛散學的中學生不要逆行。
一個空曠中回蕩著嘈雜的小城,一天又一天沒什麽意義地運作著,周而複始地鋪成沒有希望的未來——王珊就選擇在這裡悄無聲息地與全世界割裂。
車站再破舊,也是中心地帶,王珊不僅把自己流放到小城,還更加狠心地扔遠了一點,把自己扔到小城最遠的貧困村裡,遠到沒有公共交通,隻能租大巴車。
方知樂打了個哈欠,找了輛看起來最貴的四面不漏風的車,操著一聽就不是本地的卻很糙很接地氣的自家鄉音,說出自己的目的地。
“小娃娃,你去上墳呀?”司機正脫了鞋把澆翹在車頭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上。
方知樂繞過抱著大包小包甚至包多到放不下堂而皇之扔地上擋路的前三排,屏著呼吸在最後面坐下,期間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司機說,“一聽你就是從小就出去的,那個村子窮得很,基本上沒有年輕人嘍,這個時候回來的基本都是上墳的。”
從下了高鐵後,方知樂的心情始終不太好,她臨時找了個酒店睡到早上六點,又馬不停蹄地步上“尋找王珊”的路。
這是她倒的最後一趟車,還有兩個多小時就能見到王珊。
車裡彌漫著說不出的味道,像是很久沒清洗的布,各種味道的灰塵混雜在一起,即便隔著一層醫用口罩,也難以抵擋。
又過了半個小時,司機拉到足夠多的客人,車廂在搖晃中駛遠。
方知樂也在搖晃中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睜眼,眼前已經沒了水泥地,遍地都是空曠乾裂土地。
“謝謝。”方知樂放下車費,提著書包走下大巴。
她抬頭觀察太陽的方位,又環顧四周,打了一個電話。
鄉下的信號非常差,王珊的聲音斷斷續續,說了句讓她在原地等著,就撂了電話。
方知樂找了個大樹靠著,靜靜觀察周圍的景象。
沒有年輕人,土地都荒廢著,加上土質偏硬,除了某塊種著點玉米和辣椒,剩下的土地一覽無余。
一看就是很長時間沒有翻土,雜草在乾裂的縫隙裡長出來,透著股水分不足的枯黃蕭瑟。
村口隻有一條小路,不寬,也不平整,像是很久前有人曾是從山上背下碎石頭鋪在路上,卻因為時隔久遠,石頭沒有混雜水泥,風一吹,水一衝,差不多都消失了,露出底下凹凸不平的土地,風一吹,就能帶起大量風沙。
沒過多久,小路的盡頭出現一個包著頭巾的中年女人,衣著簡樸,卻能一眼看出她與周圍村民的不同。
方知樂拍了拍褲子上的土,站了起來。
那個人也看見了她,徑直向她走過來,開口道:“方知樂?”
方知樂點點頭,認出這個聲音就是第一次接電話的女人,那個說自己女兒已經死了來躲避爭擾的人。
“跟著我來吧。”她並沒有多說話,轉身就走。
方知樂跟了上去。
面前是一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二層水泥樓,農村裡遍地的款式,不過院子裡什麽東西都沒種著,也沒有雞鴨狗等牲畜。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