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不就是想扶持嬴危心分裂帝朝嗎?藏著掖著做什麽?”丹蘅見他們寒著臉不說話,又笑眯眯地開口,“現在不正是一個好機會?”
很多時候,仙盟做事要的是一個“師出有名”。嬴名封得到了“玉皇寶籙”,又是先帝嫡出,他坐上那個位置很少會有人有異議。嬴危心不一樣,就算他帶著國璽、帶著偽造的一封先帝遺詔離開,他也只是個“出逃的逆臣”。嬴名封推行“黜私學”之後,天下其實怨聲載道的,這正中仙盟的下懷。一方面斷大同學宮的路,一方面使得帝朝氣運削減,可這樣還不夠壞,不足以讓天下人反目。
只是如今帝朝忽地來了這麽一招,仙盟勢必要讓先前的計劃提前。“世家”是仙盟的誘餌,他們冷眼看著朝堂上的翻覆,知道帝王生出了鏟除世家的野心,原本想要借著這個機會得到好處並且一試帝朝的力量,誰知道他們的膽子大到了如此地步!仙盟的駐地才是他們真正的目標!這次的事情給了自我的仙盟一個教訓。他們固然可以全身而退,可撕破臉皮後,想要在玄州重新建造仙盟駐地,會變得困難重重,與其如此,還不如直接從玄州退出!
“退!”四位仙盟的大能不約而同地做出了決定。
太一劍如銀光旋轉,嗡鳴一聲後,並沒有繼續廝殺的打算。
逝水河邊。
那厚重的冰層被飆飛的靈機衝破,無數碎冰在罡風中回環激射,如一道道漫天灑落的箭矢。
在得到了孟長恆的傳音時,為首的儒者內心忽地生出一股如釋重負的輕快來。
他們離去之後,精疲力盡的披甲士將目光轉向了被棄下的世家子弟。雖然說這些人都在司天局掛名,勉強算是入了道途。可司天局在世家的執掌之下,多少生出了汙垢,他們的本事根本難以與修士相較。再加上先前如流星奔走的箭矢,一下子就被嚇破了膽,紛紛跪地祈求寬恕。
舟上的旌旗在風中獵獵作響,為首的大尉一抹臉上的鮮血,冷冷地望著這些左右搖擺的世家人,吩咐手下將他們擒住之後,才長舒了一口氣,放肆地哈哈大笑。
落雪飄飛。
丹蘅伸手接住了一片雪花,唇角噙著一抹輕快的笑容。
“你滿意眼前所見的嗎?”見秋山歎氣道。
丹蘅故作不解,無辜地望向了見秋山:“阿娘在說什麽?”
見秋山又問:“要是仙盟以此為理由驟然發難呢?”
“他們要謀的是權力、財富還是能霸天下的氣運,哪會直接出兵?”丹蘅一臉不以為然,“嬴危心逃離後,大秦氣運定然會被分薄,天下遲早要大亂。現在跟未來能有什麽區別?難道阿娘還想著以‘潤物細無聲’的手段收服天下的人心嗎?或許他們真的會被學宮的道念感化,可是阿娘,在生死威脅之下,誰敢輕易地踏出那一步呢?總要讓他們看見點希望不是嗎?”
“你也這樣想嗎?”見秋山望著丹蘅,眉眼間多了幾分倦色,她忽地轉向了沉默的鏡知,又輕聲詢問。
鏡知不答,反問道:“您為什麽要踏出學宮呢?”
“學宮弟子犯險,我怎麽能不出來呢?”見秋山目光柔和,她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對著丹蘅道,“不管你以後選擇了哪條路,我都希望你記住,有所為而有所不為。”
丹蘅揚眉一笑,帶著三分輕佻道:“阿娘的教誨,女兒定時時謹記在心,一刻也不敢忘懷。”
見秋山凝望了丹蘅片刻,轉身離去了。
片刻後,天地寂靜了下來。
浩渺無窮的天地間,隻余下並肩立在石上的兩道身影。
“元鏡知。”丹蘅忽然喚道。
“嗯?”鏡知轉向了丹蘅,眸光帶著些許困惑。她瞧著丹蘅被風吹亂的一縷發絲,想要伸手將它捋到耳後去,只是對上丹蘅那雙黑沉的眼時,她心尖一顫,又按下了那個念頭。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樣做太狠了?”沒等到鏡知應聲,丹蘅又道,“你一直跟著我,是不管我做什麽,你都願意為我出劍嗎?”
鏡知抿了抿唇,她眼中茫然更甚。
丹蘅也不想去猜鏡知的念頭,她問道:“是因為醉生夢死樓裡的相逢?將我當成了與你一樣茫然無措的失路人?才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當我當作知己,不忍心我走上一條糟糕的路?還是說,你將我當成你的道侶,覺得對我有幾分責任?我從未改換過面容,所以在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認出了,是嗎?”說到最後,丹蘅的語氣變了,那漫不經心的語調裡平白添了一抹纏綿。
“道侶?”鏡知重複著這兩個字,坦言道,“在昆侖的時候,我沒有在意過道侶。”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讓我開心?”丹蘅伸手點了點鏡知的心頭。
鏡知平靜道:“你會想聽嗎?”
丹蘅做出了一副認真思考的模樣,半晌後笑盈盈道:“不想。”
鏡知蹙了蹙眉頭,忽然多了幾分傾訴的念頭:“在昆侖的時候,我對外並沒有什麽感知。”
“昆侖無情道。”丹蘅揚眉,笑容裡帶著幾分嘲諷,“可那些劍主人情往來,可不見任何無私無情之境。那麽,你是離開了神魔戰場之後才性情大變的?在神魔戰場看到了什麽?”丹蘅佯裝無意地舊事重提。
鏡知抬手,輕輕地點了點眉心:“封住了。你想知道,就得入我識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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