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真沒再看李持盈,她眼
眸中閃爍著冷峻的神光,伸手將那道萬妖岩的投映攝入到了掌中,轉頭冷冷地望著相君,周身殺機四溢。
就算是兵人、萬妖岩俱是敗在李持盈的手中,相君也不會像如今這般吃驚。他借著妖主的名義行事,未曾想到妖主已然從封印之中走出,甚至與玉京的弟子萬分親昵。他錯愕地望著湛明真,下一刻又仰頭大笑,因為他在李持盈的臉上瞧出了同樣的震恐和愕然。他那猙獰的面龐上滿是惡意:“看來九嶷元君不知情?原來玉京也不過如此,連你們都被妖主欺騙了!”
李持盈的大腦一片空白,持著劍的手驟然握緊,左手掐入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緩緩淌下,李持盈的情感與理智互相拉扯著,要將那一段封存的往事撬出。
“當啷”一聲響!
李持盈周身浮動的劍芒氣息一漲,她整個人仿佛置身於火焰中。
她合著眼眸,伸手向著湛明真所在的方向一點,便見流動的劍芒如山海呼嘯而來。
湛明真窺見了她的動作,瞳孔一縮,眼瞳深處充滿了顫栗之色!她的心臟好似被一隻巨手緊緊地攫住,那如同噩夢一般不散的景象再度在眼前浮現,在這一瞬間,湛明真幾乎壓製不住自己的殺意。她像是一隻窮途末路的困獸,眼前只剩下血光。
如果、如果李持盈再度辜負她——
那就只能讓愛意將她徹底地燃燒成灰燼!!
第49章
劍鋒斬在了那神出鬼沒的殘損兵人身上發出了一陣轟隆的爆響,炸開的零件鋪天蓋地。
李持盈微微抬頭,她提著劍神情冷峻,那副姿態逐漸與湛明真記憶中的那個人疊合,仿佛從滿地的斷肢和潑灑的鮮血中走出,並且一步又一步地走向了自己。湛明真那雙粲然的金眸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她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感知著九嶷劍的寒光橫掃過面頰,斬在了兵人的身軀上。
整座三生城都在晃動,兵人實在是太能支撐了,就算斷了手臂、被削去了大半個腦袋仍舊掙扎著向著湛明真、李持盈二人攻擊,碩大的眼瞳中閃爍寒芒。李持盈的手掌在淌血,她的靈力幾乎調到了極限。她終於跨越了那漫長的時間,重新走到了湛明真的跟前。她垂眸對上了那張面容,喃了喃唇似是想要說什麽,可被堵塞的喉嚨始終無法擠出一個字。她的腦袋似是被巨錘重擊,疼得厲害,可她無暇去緩解這股疼痛,而是伸出了左手將湛明真按在了自己的懷中。凶悍而凌厲的劍氣再度攀升,轟隆一聲爆響,將那搖搖晃晃的兵人擊到了數丈之外,狠狠地砸在了那斷壁殘垣中。
如洪流般的劍雨並沒有止息,鋪天蓋地地向下砸去。兵人關節摩擦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它徒勞地在廢墟中掙扎,發出了震怒的咆哮,直至最後的零件被驟雨似的緋色劍流拆解。
相君的面色陡然一沉,他看著被李持盈按在懷中的湛明真,看著那無聲的、神聖而莊嚴的媧皇法相,笑不出來了。兵人被摜到了廢墟之中,隻余下了破碎的軀體,那劍流如暴雨,下一刻劍鋒所指,恐怕就是他自己。
他自圖騰中得來的“偽媧皇律令”面對著妖主的時候,那是半分力量都無法釋放出。那些幻影如同匍匐在了雲魁妖主的腳下,恐怕也會成為他的助力。相君面色幽沉,他的“助力”反倒是成了旁人的力量。他的心沉到了谷底,那籠在了袖中的圖騰越發灼熱。他心中有一種莫名的感知,他能夠借用其中的強悍力量,可這樣一來,他的身體未必屬於他自己。可要是不如此,恐怕他也別想從李持盈二人的手中逃脫。
天穹昏暗,四面滿是陰霾。相君倏然間做了某個決定,猛然間將籠在了袖中的圖騰力量碾碎。那股灼熱之感退卻,轉瞬間就變得陰冷而森
然,仿佛有什麽東西貼著他的肌膚蠕動,他的臉一下子就變得冰冷青白。“咯咯咯、哈哈哈——”詭異的笑聲在上空浮蕩,相君那張醜陋的面容上攀上了一塊塊赤色的鱗片,與那滿是疤痕的肌膚堆在了一起,擠出了一條條詭異的溝壑,仿佛一條條蟲在蠕動。在他的身後,盤曲著一道人首蛇身的法相,蛇身赤如烈日焚燒,那張詭譎的人臉上一雙眼睛明若火燭。
湛明真的眼眶微紅,她低聲道:“李持盈?”她沒有聽見李持盈的應答,耳畔只有呼嘯的風聲與怪物的咆哮聲。她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氣,輕輕地推開了一身雪衣落著斑駁血痕的李持盈,轉頭望著面貌大變的相君。
萬妖岩中走出來的幻影瑟瑟發抖,在那亙古便已然存在的氣息下連大氣都不敢出。湛明真的眼眸中閃過了一道金芒,她注視著那赤色的法相,抿唇擠出了兩個字:“燭龍!”在風靈國的史籍中,燭龍是同母神同時代誕生的天妖,曾與母神一道傳道於人族,後來與母神分道揚鑣。在那場打到天崩地裂的大戰中,天妖幾乎盡數隕落,零星的幾個要麽陷入了永恆的沉眠,要麽就被封鎮。她先前隱隱有所猜測,直到這一刻,猜測才被證實。
昔日禍害人間的燭龍還活著,他蘇醒了,甚至能夠破開封印投映在九州修士的身上!只是過去留存到如今的典籍太少了,便連她都不知道燭龍的封印到底在何處。
“鏗——”
劍芒撞擊在一起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響動。
相君在得到了燭龍之力後,整個人的氣息都變了,他的修為層層攀升,力量也變得陰森詭譎。在那道燭龍法相閉目時,他就像是一團烈陽,周身上下燃燒著焚燒萬物的火,待到燭龍閉眼時,仿佛一輪冷月,灑落如霜雪般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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