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家家戶戶燃起了燭火。
只是這條陋巷附近並無多少人家,放眼望去,大片的幽暗與靜寂。唯有璀璨之輪上那團熾熱的火光驅散了粘稠的夜色。
“閣下且慢。”
在聽見呼聲的時候,李持盈抬眸,循聲望去。
紫衣金冠的青年修士粉面朱唇、眉黑如漆,只是一開口便壞去了那份逍遙與出塵:“一位為何戴著面具,是見不得人嗎?”
李持盈見過形形色色的修士,也碰到過青年這般說話不中聽的人,只不過對於陌路人的出言不遜,她也不會縱著。沒等她出聲,湛明真輕軟的笑語便想響了起來:“是的呢。”她的聲音輕柔,卻又藏著一股讓人渾身戰栗的冰冷,“閣下是天生面貌醜陋嗎?所以才佔用旁人的皮囊?”
湛明真話音落下,那青年修士便神情一變,眼神狠厲,蕩出了幾分殺機來。
李持盈哪裡容得這修士出手?一道細微的劍鳴響起,如火焰般的緋色劍芒便呼嘯而下,將修士摜到了數丈外。
“奪舍寄生?”李持盈眉頭微蹙,若不是劍意斬中那修士,她壓根察覺不到那細微的變化。罪業不在身,身魂不一。
“應當是的。”湛明真揚眉。
李持盈問道:“將那奪舍的魂剝離出嗎?”
“不。”湛明真笑得肆意,她的眼中閃爍著一道金色的紋路,一道道唯有她能夠看到的金線纏上了修士的軀體,慢慢地將那形同碩鼠的虛影束縛起來。虛影在金線中扭曲,那半被操控的軀殼也拚命地掙扎。湛明真一眨眼,手指豎起抵住了柔軟的唇,柔聲道:“當任我遣之。”!
第43章
李持盈瞥了湛明真,對她的“道法”將信將疑。不過她並沒有出聲反駁,而是伸手握住了湛明真,朝著她的體內輸送著靈力。她注意著湛明真的神態變化,直至那因疼痛蹙起的眉頭舒展了幾分,才松了一口氣。
青年修士在地上躺了一會兒才爬起身。他的面上滿是驚懼、恐慌和忌憚。幾乎是手足並用跑出了那道簡陋的巷子,等離開了那股威壓籠罩的范圍,他才理了理衣襟,面無表情地往城主府去。
廊道上燈火璀璨,扶木的枝葉落下了大片的陰影,仿若是張牙舞爪的惡怪。
“是兩位來自並州的修士,她們的確能夠製作靈膳。只不過要價不菲,若是長久以往,城主府的庫藏遲早被掏空。”
“確認是並州?”
青年修士低眉順眼,篤定道:“是。她們自稱姓‘風’。”
“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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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以風為姓?”與此同時,回到了府邸的李持盈也疑惑地望向了湛明真。來購買靈膳的妖修不少,有的扔了靈石就走了,有的機靈一點,同湛明真搭話,想要從她的手中騙走幾塊糕點當贈禮。對於詢問自身來歷名姓的,湛明真一概應道“並州風氏”。“風是妖主的姓氏。”李持盈沉聲道。
“正是因為如此,才這般自稱。”湛明真勾唇,懶洋洋地笑道,“三生城的妖修是以妖主的名義聚攏來的,風姓能夠提升他們的好感,便於我們打探消息。並州與妖國相鄰,邊界還有不少族居的供奉媧皇的人族,他們都以風為姓,正好借來用一用。”
李持盈應了一聲,沒在這件事情上深究。她抿了抿唇,又道:“那青年修士應該就是城主‘項玄露’,只是他的身軀已經被妖族佔據,不知元靈是否還存在。”
“那附身的妖物修為一般,光靠他自身未必能夠奪舍,其中是否有天桑的手筆?”
“來購買靈膳的妖族除了提起大王,還經常說到‘相君’,這又是何人?他跟城主府是一道的吧?那些小妖的靈石似是從他的手中取來的。他在供養這些妖族,為了激發他們的血脈力量嗎?”
“這個城中的人如此暴躁,跟妖族有關嗎?”
在心間盤繞的疑惑並沒有減少,反倒是擰成了一個線團,越
發理不出頭緒。李持盈眉頭緊蹙著,視線一轉,就瞧見了湛明真正盤膝坐在了榻上吃扶花。
湛明真一抬頭就對上李持盈的視線,她伸手一拂,蕩開了衣裙中籠起的大團扶花,輕咳了一聲道:“不如從扶木開始查起?三年前扶木不再流漿,而且這批外來的小妖大多是三年中陸陸續續到來的,興許和天桑妖王有關系?”
李持盈點了點頭:“那明日就不做靈膳了。”說著,便將地上的食材一收。
“不行不行!”湛明真忙搖頭,她拉住了李持盈的手,“明日還是要出去。”
李持盈沉吟片刻:“你若是想吃,我可以做一份。”
“誰說我想吃了!”湛明真瞪了李持盈一眼,大聲地反駁。她振振有辭道,“你沒聽見之前的小妖們提到妖王時,說她也喜歡到處吃東西嗎?”
李持盈:“……”她還真沒有聽到。小妖們提到天桑妖王大多是畏懼的,那怯怯的模樣活似被毒打過好幾頓。她甚至還聽到小妖們說不告訴妖王,省得她過來霸佔了整個攤子。
湛明真眼眸子轉來轉去,怕李持盈又要說話“汙蔑”她,忙扯住李持盈的袖子道:“大師姐、六師妹她們應該回到玉京了吧?不知道藥王谷一事處置得如何了?”
李持盈心想,整日浸在鴻蒙令中的人會不知道進度如何嗎?可對上了湛明真的眼眸,她到底沒將這句話說出口,而是道:“上鴻蒙共審,恐怕得師尊出面。唯有師尊的道法勘破天道,能引天雷執天之刑。而且事涉妖族,妖國那邊也要使者到來的。”只不過按照師尊的惰性,怕是能拖就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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