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不說話了?”天桑耐著性子詢問了一句。
“項玄露”驟然醒神,忙道:“那二位是靈膳師,是見了鴻蒙上的招賢令才過來的,算不得外人。”
天桑“嗯”了一聲,沒再搭理“項玄露”,她的手中捏著一枚題著“九秋”兩個篆字的玉令,眼神幽沉了幾分,神思逐漸地遠遊。相君的“媧皇律令”極少展露出,比起相君,反倒是這枚與九秋大聖息息相關的玉令更為真切。
富麗堂皇的府邸中。
湛明真盤腿坐在了搬到了日光下的矮木榻上,手中捧著一巴掌大的白瓷小盅,她捏著銀湯匙慢條斯理地挖著如雪團般的美味,愜意地眯上了眼。來府中串門的小妖崽們圍攏在璀璨之輪旁邊,眼神不住地望湛明真那處覷。
“那是什麽?”膽子大的胖墩兒沒忍住詢問了一聲。
李持盈分心瞥了湛明真一眼。
那小盅裡盛著的是“扶花玉蓮雪凍”,在《靈膳秘典》中,是一種用來壓製火屬修士體內逐漸累積躁意的靈膳。她有獨門心法,倒是不需要此物。哪曉得湛明真饞,在有了材料之後,非要她製作這種靈膳。要知道這雪凍是水行的,她折騰了大半夜,浪費了不少材料,才製出了一小盅。若是這些妖崽子們想吃,那是萬萬供不起的。
“好吃的。”湛明真含糊地回答了一句,見那小妖崽子的眼神實在是灼熱,她偏著頭,微微一笑,溫柔地說出了一句對小妖崽子來說萬分殘忍的話來,“就算有靈石也不換。”
“怎麽會有你們這樣做生意的?小當家不是這樣的。”小胖墩聞言痛心疾首,他仰頭朝著蒼穹“嗷嗚”了一聲,又眼巴巴地盯著湛明真,“靈石不行,那其他的東西呢?”
“就你們?”湛明真瞥了眼小胖墩,當著她的面將最後一杓雪凍送入了口中。她盈盈一笑道,“不是我小瞧你們,你們連自己的來處都不曉得,分明是被人哄騙到三生城的,身上還能有余物?”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小胖墩雄赳赳氣昂昂道,“我們現在是三生城的主人,就算想要天上的月月,也能摘下來。”
湛明真涼涼道:“那你去摘吧。”
小胖墩:“……”他被湛明真氣得不行,大叫了一聲便化作了一頭威風凜凜的小天狼朝著湛明真奔去。湛明真輕笑了一聲,隻抬起一根手指,點在了那頭小天狼的額上,便讓他寸步難行。湛明真抿唇一笑,幽幽道:“難怪能摘月呢,原來是‘天狗食月’啊?”
小胖墩哪裡鬥得過湛明真,往後一跌又變成了小孩兒,坐在了地上扁著嘴哇哇大哭。
湛明真見狀捶了捶小榻,一點都不顧忌小崽子的心情,放聲哈哈大笑。
還是李持盈瞧不過去,遞給了小胖墩一塊糕點,才讓他止住眼淚。
李持盈瞥了一眼,就差直說“你怎麽連小孩都欺負”了。
湛明真看明白了李持盈的意思,她的面上仍舊是笑吟吟的,她抬手輕輕地拂落肩頭的雪色落花,心想道,有笑有哭才更加鮮活生動,小崽子就該有小崽子的活法。
“拿這個換,可以嗎?”一道怯生生的、細弱的聲音響起。湛明真順著聲音望去,瞧見了一個矮小的、瘦巴巴的小姑娘。她跟胖墩兒不同,不僅沒有被丹藥催生的“成年狀態”,反倒比尋常幼崽還要虛弱些許。
湛明真見狀頓時多了幾分憐惜,她瞧也沒有瞧小姑娘手上的東西,用眼神示意李持盈給了她一碗五行湯。
“她是誰?”
“不認識啊,沒跟咱們住在一塊。”
“什麽時候過來的?”
小妖崽子們的私語聲傳到了小姑娘的耳中,她越發膽怯和恐慌。眼神中寫滿了對五行湯的渴求,可那瘦弱的身軀卻不停地往後縮。
湛明真掀了掀眼皮子,柔聲道:“來我這兒。”
小姑娘怔怔地凝望著湛明真半晌,最後猶猶豫豫地走到了她的跟前,怯怯不安地望了李持盈一眼。在這裡的所有人中,湛明真給
她的感覺最為舒適,就像是四月裡的春風溫柔地拂過面頰。
湛明真輕輕地從小姑娘手中接過了一塊半碎的玉佩。
這曾經是一件法器,不過靈機幾乎消散殆盡了。指腹輕輕地拂過了玉佩上的紋路,湛明真笑容溫柔,絲毫不見對殘損之物的嫌惡。小姑娘稍稍放了心,她又從身上掏了一陣子,嘩啦啦一陣響,五花八門的東西落在了榻上。小姑娘忙不迭往前一推,朝著湛明真露出了一抹討好的笑。
“這些都是垃圾啊?為什麽能換吃的?”身後傳來了一道呼喊,說話的小妖崽子愣頭愣腦的,並沒有多大的惡意,可小姑娘面色瞬間漲得通紅,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內心深處滿是難堪。她手忙腳亂地準備將東西收起。湛明真卻製止了她,抬起手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笑眯眯道:“你的禮物我很喜歡。”
小姑娘噙著淚,抬眸望了眼湛明真,低低地抽噎了起來。
湛明真低聲唱著曲調古怪的歌謠輕輕地哄著小姑娘,直到小姑娘轉哭為笑了,才又擦了擦她的眼淚,指著李持盈道:“去那兒吃些東西吧。”見小姑娘點頭,她才低頭瞧這堆“禮物”。大多是一些殘損的、古舊的法器,也不知道這丫頭從哪裡找到的。她慢條斯理地清點著,直到瞧見了一柄泛著暗沉光芒的完整法器時,眸光倏地一凝。這法器約莫一尺長,頂端是個球形,綴著九個空心的圓環,正是那失傳已久的金擊子!這些妖崽子們自由進出城主府,她也是存了讓他們打探消息的心思,哪知道尚未詢問,這金擊子便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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