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在身,風月在身。
白鹿優雅地越過了澗水、邁著輕快的步伐穿過了幽蘭走到了湛明真的身邊,緩緩低首。
湛明真伸手取過了花環,輕輕地戴在了頭上。
她屈膝跪在了李持盈的伸手,指尖點上了那如火、如血、如邪瘴的紅衣,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呆子啊?還不醒來?”
血色如潮水後退,那一襲被鮮血、被魔障染紅的白衣又純淨如雪。
湛明真扶起了李持盈,與她額頭相抵,她笑嗔道:“李持盈,天時、地利,人卻不和,拜拜拜,拜你個頭啊!”
話語畢,淚水撲簌簌地落。
李持盈做了一個夢。
夢裡月色正好,自樹隙落入了林間。
垂掛的淡紫色果實連成了一串,好似是帳幔在風中擺動。
萬千螢火是賓客,蜉蝣之靈是賓客,蒼蒼老木是賓客……山中的小怪俱是賓客。
碗裡盛著月光,盛著猴兒釀得酒。
一醉長歡,一祝千年、萬年、千萬年。
“李持盈?持盈?持盈妹妹?”
聲音很遠,像是千萬裡外傳來的幽渺鍾聲;聲音很近,又像是隔著花簾的軟語低喊。
李持盈驟然間夢醒,一抬頭便跌入了那雙如星辰般璀璨的眼眸中,怔愣不敢言。
生怕一絲一毫的動靜驚得人如浮光幻影頃刻破散。
湛明真望著李持盈輕笑,她的右手捏著一支眉筆,細細地描摹黛色的眉,拂去十年間的鬱悒和愁苦。
“我、我——”在意識到了眼前並非是夢幻後,李持盈結結巴巴地開口。她一低頭便窺見了一抹灼目的丹華。她以為是血色染衣,忙不迭地掐著法訣想要洗去一身血色,在刺目的紅仍舊是灼燒著她的雙眸時,她又手忙腳亂地脫衣。
“持盈妹妹是迫不及待?
還是說不想與我成親?”湛明真壓住了李持盈的手腕輕笑。
她的眉眼點著纏綿的新妝,緋色從眼角眉梢蕩開,映襯得那昳麗的容顏更是嬌媚無雙。
落花飄下,不遠處是一條赭石路,通往那由薜荔、藤蔓、碧葉、鳥羽搭建的青廬。
“我——”
李持盈才一開口,雙唇便被柔軟的手指按住。
她的目光一刻不離湛明真,眼眸中滿是盈盈的波光。
“你帶我走千萬裡,而我背你這一段赭石路,你願意嗎?”
李持盈飛快地起身,雙膝跪地,大聲道:“我願意。”
湛明真莞爾一笑:“那好,你起來。”
群鳥徘徊、舞蹈,如朝聖。
沒有鼓樂,沒有其他人。
湛明真彎腰,緩緩地將她此生的摯愛背起。
她不用再背負天地人間業障。
她不需要天道的眷顧和垂憐。
她只要有李持盈愛她。
三生城中。
就算是祭火熄滅,就算是奉獻被拒絕,圍繞著祭壇的祭祀從來就沒有停止過。
這一日,地凍天寒。
可那比風雪更寒冷的祭台中驀地燃起了一道微弱的光。
“火,火!”
如虹光、如群星、如赤潮……
祭台上的火燒了起來,將整個天闕映得通紅。
火光照亮了妖族修士的面龐,他們抬眸注視著熊熊烈焰,喜極而泣。
“天地明明,皇天嘉況。
惟願我神,長樂未央。
日月爛爛,惠風和暢。
惟願我神,享福無疆……”
-
螢火飄渺,山風中送來的是生靈的祝禱。
身上的紅衣如彩雲霞光。
湛明真背著李持盈一步步走向了青廬,走出了那個折磨她多年的森羅困局。
青廬中懸掛的金銀之飾折射出了清如水的月光,映在了端正坐在了藤蘿床上之人的臉龐上。
湛明真半跪在榻上,她抬手拂過了那被風霜染白的發絲,拂過了素白如積雪的肌膚,最後落在了對襟盤扣的紅衣上。她指尖輕輕一跳,紅色的衣裳松散,從肩膀上斜著墜落,露出了素淨的裡衣。
李持盈抬眸,眼睫如鴉羽掃下了一小團陰翳,遮住了那緊張的情緒。
“雙、雙修嗎?”她的聲音在顫抖。
湛明真擁著李持盈瘦削的腰身,向後跌入山嵐翠羽織成的錦衾裡,翻出了一道又一道如紅浪般的褶皺。
月色如銀,朦朧似夢。
湛明真的聲音響起。
“不是雙修。”
“是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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