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吸一口氣，檀千琉止住這種想法繼續蔓延下去。

　　她覺得霜梓漣跟以前比起來，對她的態度有些陌生。

　　此陌生是指不同於此前的冷淡，對她更親近了些。

　　她只會更喜歡，更沉溺。

　　外賣點的店離峙殤裡比較遠，送過來的時間需要久一點。

　　兩人各自坐在沙發上玩手機，檀千琉則是在網上不斷搜索：人失憶後為什麽會突然對一個不記得的人那麽信任？人失憶後會多出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嗎？人失憶後會產生幻覺嗎？人失憶後是什麽感覺，失憶是種什麽體會……

　　霜梓漣似乎對她跟自己坐的位置隔得那麽遠有些不滿，於是特地提醒：“你不坐過來一些嗎？”

　　“我坐這裡挺好。”檀千琉脫口而出。

　　掀起眼皮，察覺到霜梓漣眼裡的沉默。她又嗅到了戀愛的味道。

　　為什麽會嗅到，因為對方一直在用對待戀人的方式對待她。

　　就連現在聽到她不願意坐過來而產生的細微情緒，都跟戀愛中的小心思一樣。

　　檀千琉用目光大致量了下她和霜梓漣的距離，也沒有很遠，兩人都是坐在同一張沙發上，她就坐在霜梓漣旁邊大約不到半米的地方，很正常的朋友距離。再說，霜梓漣不是不喜歡別人靠近她嗎！

　　還要怎麽坐過去？

　　檀千琉幾秒後心領神會，對方是想要，零距離！

　　若是霜梓漣在失憶前能這麽對她，早就不知道進行過多少回深度交流了。

　　手機鈴聲響起來，檀千琉隻好先出去拿外賣，回來後把幾盒菜外加兩盒飯一一打開擺在餐桌上。

　　她把霜梓漣當作病人，一次性筷子都替對方拆開塑料包裝遞到對方手上，這在霜梓漣看來簡直體貼至極。

　　檀千琉對於她的飲食習慣，太過了解，知道她不吃蔥蒜香菜而特地備注，知道她不愛吃皮，所以不用她開口，把雞肉塊用筷子戳掉皮才夾到她的碗裡。

　　而前面檀千琉一些別扭的做法，比如不想跟她回來，比如不想和她挨著坐，在霜梓漣看來，都像是一種鬧脾氣，只是礙於她出事，所以沒繼續跟她冷戰下去。

　　因此，吃到一半，霜梓漣輕輕的問道：“你還在生氣？”

　　“沒啊。”檀千琉抬起眸，腮幫子咀嚼著，一動一動的。

　　“你可以跟我說出來的，因為我現在的情況，是不太記得有些事情。”

　　檀千琉清咳幾聲，又轉移話題：“你為什麽不待在你父母身邊？”

　　“為什麽要待在她們身邊？”

　　“你現在還沒完全恢復啊，待在她們身邊有人可以照顧你。”

　　“但我不想。”

　　“為什麽？”

　　霜梓漣吃東西的速度慢下來，神情頓了幾秒後微微搖頭露出苦笑：“我不知道我以前有沒有跟你講過，我父母在我小時候經常冷戰。”

　　檀千琉靜靜聽著：“你沒有講過。”

　　“那你現在知道了。她們每次吵架，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要不是為了我，早離婚了。”

　　光線打在霜梓漣眉眼，勾勒出對方清柔的模樣。

　　檀千琉看著她，忘了移開眼。

　　霜梓漣抬起睫見她一直看著自己，嘴角輕輕溢出個很淺很淡的笑：“我爸爸家裡住了其他女人，媽媽最近也有情況，據說她們一開始是完全聽從長輩的意思才有的我，又因為我的出生而大半輩子硬生生湊到一起住在同一屋簷下話不投機半句。”

　　“所以，你不想打擾她們？”

　　“嗯。”

　　“小時候會覺得，自己有點多余。”

　　“多余”兩個字傳入耳朵時，檀千琉眼底溢出幾分複雜的情感，其中夾雜著微不可察的心疼。

　　她以為霜梓漣這樣的人，跟這種煩惱永遠沾不上邊。

　　以前霜梓漣可從來不會跟她說這種事情，她自然沒機會了解到對方心底的那片天地，是何其的敏感，細膩，原來，平時話不多的人，心思可以有一籮筐。

　　霜梓漣不習慣吐露心事，看她模樣，又迅速帶過這個話題：“以前不懂事，現在不會這麽覺得了。”

　　檀千琉喉嚨滑動，不知該說什麽。

　　她又將一塊去掉皮的雞肉，伸過去放到霜梓漣的碗裡。

　　霜梓漣盯著碗裡的雞肉，發自肺腑的勾出一抹會心微笑：“但我現在有你照顧啊。怎麽會沒有人照顧。”

　　檀千琉手腕一頓。

　　“對嗎？”霜梓漣看向她。

　　“……嗯。”她喉嚨擠出一個音節。

　　她的四肢五骸，都浸染到霜梓漣所鑄造的小方溫海，而再說不出否認的話。

　　“你以前也這樣每次都把皮去掉給我？”

　　“之前你不愛吃外賣，一般是自己做飯。”檀千琉抿抿唇，發絲從耳邊滑下來：“你做菜習慣去皮。”

　　她抬手把一綹頭髮別起，並不正面回答：“但我看你冰箱好像沒什麽菜，而且我不太會做飯，怕你覺得難吃，讓你胃受罪，所以這次就暫時點外賣。”

　　“嗯。”霜梓漣半垂眸小口吃著飯，突然又說：“你對我的習慣真的好了解，我們在一起多久了？”

　　檀千琉：“……”

　　手心一旦握到這份愛情時，就會不想松手。

　　腦海中不合時宜的冒出個事，令檀千琉神色一頓。

　　她差點忘了，在霜梓漣車禍之前她們發生的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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