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正要說話,凌挽蘇忽睜開了眼睛。
夢裡那層柔光導致的朦朧感消失,紅的,白的一同褪色,還回了現實世界。
房間不是夢裡那間,窗簾拉得嚴實,家具熟悉的黑色輪廓清晰,讓人安心。
夢境再真,終究有醒的時辰。
還好是做夢,沒到她“判刑”結婚的那天。
有驚無險,她在床上舒了口氣,把臉埋進枕頭間。
昨晚新換的被單中有清新好聞的洗滌劑味道,混雜著早晨的清冽客氣,讓她緩緩放松。
又夢到領證,愁結婚的事愁瘋了?
她有婚約對象,夢到跟別人結婚在目前來看,委實不夠厚道。
也不怪她,說明她實在煩駱蕭蕭,太想換人了,以至於一個月內夢了三回。
做重複主題的夢不奇怪,奇怪的是,回回夢的都是同一個人,同樣的幾段內容。
而且睡醒還能記得人家的臉,不像無緣無故。
那個女人的長相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豔麗或甜美,更不是平庸。
難以用詞匯定義,高級含蓄,像件值得鑒賞的藝術品。
凌挽蘇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
她極力回想,是不是哪個知名度不高的電影明星,她無意中看了一眼,饞人家色相又不自知,於是一遍遍地夢。
或者是哪場秀的模特,女人的個子高她許多,她在夢裡還要抬頭去看。
想不出來。
總之,這不知道算噩夢還是春/夢,因為目前她最煩的事就是結婚。
跟一個不由自己抉擇的人結婚,這樣的婚姻有什麽意義,僅僅為了義務和合群嗎?
她不能理解,也正因不理解,此事成了她近幾年最大的困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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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被推開,銅鈴聲乍起,接著響起高跟鞋富有節奏的落地聲。
一聽就知道是誰的腳步,顧甄合上正在寫字的稿本,從櫃台後站起來,扶了扶眼鏡打量來人。
凌挽蘇穿身及踝的白色大衣,正將紅色圍巾解開,眼尾微挑,泄出幾分天然的嫵媚,揶揄說:“顧老板啊,你就是這樣做生意的?”
店裡燈沒開全,黑壓壓的,隻櫃台周圍照了圈暖色的光,顧客想買書都不敢進。
顧甄理直氣壯:“生意慘淡,我能怎麽辦,到門口吆喝去?”
這年頭書店難開,不虧本就不錯了。
她不在意盈利與否,單純喜歡每日置身書海的感覺,自以為氣質都升華了。
開店講究地段,書店開在本市最好的中學——夏城中學旁邊。
本市的文理高考狀元年年都從這所高中出,掙不到錢沾沾喜氣也好。
凌挽蘇買了熱飲和甜點,坐下邊吃邊聊,把夢的內容跟她分享。
做了十幾年朋友,只有對著顧甄,凌挽蘇才能說出口。
即便如此,仍有些羞赧。
顧甄捧著熱奶茶聽,沒取笑她魔怔,說起最近在看的小說。
“內容關於平行時空,說不定在另一個時空,你的結婚對象正是夢到的人,另一個凌挽蘇正過著幸福快樂、沒羞沒燥的生活。”
“我現在已然幸福快樂。”
與愛情無關的快樂,心滿意足。
“沒羞沒燥呢?”
顧甄問得直白:“你是菩薩嗎,都沒有那方面的想法?”
“不要玷汙菩薩兩個字。”
凌挽蘇端莊地白她眼,臉上染了層緋意,輕聲嗔說:“也別管我。”
顧甄笑出聲:“誰愛管你。”
到這個年紀還一身清白的,她身邊隻凌挽蘇一個。
凌挽蘇瞥了眼她剛合上的手稿。
顧甄是她花店的合夥人,在人脈和業務上為她提供了不少幫助。
但顧甄對花不感興趣,終日守在書店,培養所謂的讀書人氣質。
顧老板愛好廣泛,寫故事是其中一件,總期待靈感乍現,寫出一部引人入勝的作品。
凌挽蘇聊完心情好了,喂她一口甜品。
顧甄接受投喂,“你的好吃,我這個太甜了。”
又說:“不就做夢嘛,不妨礙生活。”
凌挽蘇一想也是,夢再怎麽重複影響也不大。
解決生活中的問題,才是當務之急。
東西吃完,凌挽蘇準備回去。
花店離書店不近,開車需要四十多分鍾。
她重新將圍巾寄上,這條羊絨圍巾是顧甄去年送她的禮物。
大紅色,兩人一人一條。
夏城的冬季不算冷,但天氣不怎麽好,常常陰沉刮風。陽光虛弱無力,穿不透雲霾。
她隨意看向玻璃門外,還沒到放學時間,行人不多。
恰逢一位高挑的女士路過,她不自覺地駐目。
女人側過半張臉,朝因為老板擺爛而黑漆漆書店裡望了一眼。
尋常人往往會將目光先放進光亮處,她偏偏看向沒開燈的黑暗角落,很快就不感興趣地轉過臉,走出可視范圍。
霎時之間彷佛被雷劈中,凌挽蘇拇指掐了掐食指指側,在上面留下月牙的痕跡。
她僵著身子拍拍正在收拾桌面垃圾的顧甄,“我好像看見她了。”
顧甄懶懶地問:“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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