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肩微塌,腰往下彎了些,似乎想將手撐在膝上,像一個長跑結束的人那樣休息一會。
還沒等到顧甄看清,梁見舒大概就意識到了這是公眾場合,腰終究沒徹底彎下去,很快恢復筆直的身形。
站在光影下,看上去堅不可摧。
但她像沒了方向,站在原地不動,而她的助理則急著帶她趕下個行程,所以沒有給她靜思的時間。
她點了頭,一聲招呼沒打就離開。
她走後,凌挽蘇繃不住,開始安靜地掉眼淚。
顧甄將自己朋友抱住,沉默地陪她度過那個最艱難的時刻。
與之對應的,是暑假兩個月,梁真都沒有在顧甄眼前出現。
書店,夜店,花店,咖啡館,這些顧甄常出現的地方,她都有意避開。
開學後第二周,梁真才鼓起勇氣,去書店買參考資料。
當時顧甄不在店裡,梁真在失落的同時,又感到松了一口氣。
可是她沒打算放任自己的懦弱,於是隔天又去了一趟。
這回顧甄在店裡了,員工說她在休息室,梁真便過去敲門。
門打開,顧甄見是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對她熱情地笑起來,“來買教輔材料嗎?昨天補了貨,應該不缺什麽吧。”
梁真並沒有因為她的笑容就樂觀起來,她陷入了難過,客氣的笑容不該出現在她們之間。
但現在,顧甄只打算把她當成普通顧客。
因為凌阿姨跟媽媽離婚,沒了關系,自己跟她也沒了關系嗎?
可是在知道梁見舒是自己媽之前,顧甄跟她的相處得很好啊,甚至比後來更自然親昵。
梁真能感受到,她在知道自己是梁見舒女兒以後,因為凌挽蘇的關系,對自己多出來的責任感和道德感。
仿佛相處時對自己稍微不注意些,就是對不起凌挽蘇了。
既然如此,現在一切都回到原點,不好嗎?
大家都沒了關系。
她被擋在門口,往裡看去,她寫的字已經被撤掉了。
她心情愈發糟糕:“你在生我的氣嗎?”
她的話沒有人接,顧甄見她打算糾纏,像沒聽見一樣,帶上門走出休息室,“我還有事,今天就不陪你閑聊了。”
梁真固執地跟在她後面:“因為我的故意挑撥,讓凌阿姨跟我媽離婚了,是我把事情弄糟糕了,你討厭我了。”
依舊沒有回復。
“顧甄,你跟我說句話行嗎?”
梁真跟著她走出書店,情緒險些失控。
被喊名字,顧甄才停下腳步,回頭看她。
這一次她的眼睛裡沒了剛才客氣的笑意,也沒有過往總是帶著逗弄和愉悅的光,極為沉靜,也因此讓梁真感到了陌生。
“我說什麽?事已至此,對於你的家事,我沒有任何想發表的意見。”顧甄冷淡道。
“那我們呢,你不想理我了嗎?”
梁真直白地問她。
顧甄因她孩子氣的話笑了一下,卻沒有心軟,“交朋友還是要謹慎起見,比如關注到人品,你覺得呢?”
“人品”兩個字打碎了梁真所有的期待,沒有人對她來說這麽重的話,哪怕是媽媽,罵她的時候也收著了。
現在顧甄直接指出,她的人品有問題。
從媽媽真的離婚了那天起,她就惶惶不安,她知道梁見舒會永遠恨她,知道凌挽蘇一定對她很失望,知道自己一輩子都會記得做過的事情。
她無數次想,她真的想事情變成這樣嗎?
而這樣的結果像是在懲罰她。
“挽蘇不怪你,你媽媽可能也不舍得責備你,她們作為你的長輩,更願意給你包容。但是我需要嗎?我們倆還需要做朋友嗎?”
“這個局面,比之和睦相處的幸福狀態,才是你真正喜歡的對吧?現在大家都回不去了,一切就像沒開始過,那我們也像沒認識過吧。”
梁真覺得顧甄的小說一定越想越好了,她說的話這麽犀利。
後來整整一學期,梁真都沒再過去。
再見面是寒假時酒吧的偶然相遇,顧甄看見她的時候,她喝得太多了,顧甄面色不愉,“喝得挺開心啊,怎麽沒抽煙?”
梁真老實地說:“我媽媽不讓我抽了。”
顧甄氣笑了,“你媽媽也不讓你喝酒吧,你不還是來了。”
“你不想我來玩嗎,如果你想管我,我也可以不來。”梁真把權利給她。
顧甄問:“我為什麽要管你?”
梁真較真地問她,“我知道我錯了,我心理有病。如果我不像以前一樣了,你還會願意跟我做朋友嗎?”
“梁大小姐,你很缺朋友嗎?”
“我很缺你。”
顧甄那一刻在想什麽她不清楚,但是看她的時候,終於不再是排斥的目光了。
上半年她高考衝刺,學校幾乎不放假,她也不怎麽見得到顧甄。
但每次見面,能正常地說說話,她就滿足了。
她有時候會問凌挽蘇的近況,顧甄總會反問她,是不是梁見舒讓她問的。
她搖頭,“我媽不在我面前提凌阿姨,她又回到以前的樣子,很少跟我談話。來看我也就是吃頓飯,囑咐我注意身體,壓力別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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