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諾撩開眼皮看過去，只見林亦言兩隻手死死抓著床單，表情像是在極力忍耐著不適，胸前和額頭上全是冷汗。她摸到林亦言的手，發現冷得像冰塊，嚇一跳：“林亦言，你還好嗎？”

　　林亦言慘白著臉搖搖頭，在她沒有觸碰那些傷疤時，表情有所放松，像是如釋重負般長長地吐了口氣，翻身而起，垂著眼，低沉的嗓音透著一種無力感：“抱歉，我想再去洗個澡。”

　　等她滑下床撿起掉落的睡衣批上時，程諾才發現她後背上也全是冷汗。

　　林亦言怕被人看到她那些傷疤，更怕人碰它。

　　意識到這一點，程諾心裡的愧疚更深了，十分後悔自己剛才的魯莽和急躁。

　　可是如果從頭再來，她還是一樣會那麽做，因為她真的擔心。

　　她並不是不允許林亦言有事瞞著她，她只是不希望林亦言把那些不好的事都憋在心裡，她想和她一起克服，一起分擔。

　　林亦言一隻腳邁進浴室時，程諾也光著腳滑下了床。

　　“……做什麽？”林亦言轉身關門才注意到她。

　　程諾剛剛哭過的眼睛異常地亮，直勾勾看著林亦言，說：“我也還沒洗呢，我可以跟你一起洗嗎？”

　　以前只要程諾提出這樣的請求，林亦言總是表現得像個性-冷淡般殘忍拒絕，可是這次她卻猶豫了：“我……”

　　細白的手從她系好扣子的睡衣下擺鑽進去，程諾摸到了那些傷疤，感覺到她身體一瞬間繃直，沒有馬上收手，只是看著她，輕聲說：“林亦言，我不會嫌棄你的，你也不要嫌棄自己，好不好？”

　　要拒絕程諾實在太難了，尤其是程諾一面說的時候一面在吻她。林亦言認命地閉上眼，第一次這麽被動，直挺挺地站著，任由程諾把她身上的束縛全部脫光。

　　凌晨三點，她們從浴室回到床上。

　　兩個人都累得不行了，一個纏綿的晚安吻過後，程諾關掉床頭燈，抱住林亦言，輕輕拍著她的背，不知不覺進入夢鄉。

　　林亦言醒來時發現竟然已經九點多了，她愣了愣，扭頭去問剛剛睜開眼睛的程諾：“你鬧鍾沒響嗎？”

　　平時只要回學校，程諾都會定早上七點鍾的鬧鈴，林亦言好像沒有聽到。

　　程諾露在被窩外的小腦袋睡得像顆毛絨球，她揉揉眼睛，聲音軟綿綿地說：“我昨晚關了呀。”

　　“關了？”林亦言稍稍詫異，但很快就明白過來程諾是想自己多睡點，心裡一暖，伸手摸摸她粉嘟嘟的小臉。

　　程諾順勢抓住她的手，小貓似的用臉頰蹭了蹭，水潤的雙眸望著她，問：“林亦言，你昨晚睡得還好嗎？”

　　“嗯。”林亦言掌心感受著她臉頰細膩的觸感，微微勾唇，說：“睡得很好。”

　　“沒有做夢吧？”

　　“沒有……沒有做噩夢，一覺到天亮。”

　　程諾眼眸微亮，順著她手指攀上她手臂，借著她手臂的力量坐起來，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說：“那我就放心了。”

　　林亦言手指拂過她嘴角漾開的笑意，也忍不住笑了笑。

　　起晚了兩人也不著急，在床上磨了半天才起來換衣服洗漱。

　　一個小時後才出門，到地下車庫取車時，程諾拿過林亦言手裡的車鑰匙，說：“我來開吧。”

　　林亦言看了她一眼，又把鑰匙搶回來，目光深沉，壓著聲音說：“諾諾，不要把我想得那麽脆弱。”

　　睡覺時哄孩子似的拍著她的背，換衣服時程諾也是親力親為地幫她，這種細致入微的照顧在情侶之間應該是理所應當的事，林亦言卻很不習慣。

　　不是不習慣被程諾反過來照顧，只是她不希望程諾覺得自己那點所謂的自尊心需要小心呵護，才事事遷就她讓著她。她們之前不需要這樣。

　　程諾被識破了意圖，訕訕地狡辯說：“我是怕你太累了。”

　　林亦言捏捏她鼻子，嘴唇湊近她耳朵：“不應該是你比較累嗎？”

　　程諾張了張嘴，反駁的話沒能說出口，就被旁邊電梯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

　　有人進了車庫。

　　算了，開個幾十分鍾的車也不是什麽累活，沒什麽好爭的。

　　程諾把想說的話咽回肚子裡，繞過車子乖乖去了副駕駛座。

　　“嘿！”一隻手拍在林亦言肩膀上。

　　林亦言邁出去的腳步頓住，轉身一看，沒想到下到車庫的人竟然是趙越，挑了挑眉，問她：“去哪兒？”

　　“當然是去學校啊，還能去哪兒。”趙越下來得匆忙，衣服都沒穿好，邊走邊系大衣扣子，低著頭所以沒有看到坐在車裡的程諾。

　　程諾看到了趙越，本來想打招呼，突然想到自己好像忘了跟林亦言說她昨天去找過趙越的事，這麽一遲疑，就被趙越搶了先機。

　　隔著擋風玻璃，她清楚地聽到趙越說：“昨天上午程諾來辦公室找我了，還向我打聽你的一些事，不過我沒說。”

　　程諾：“……”

　　林亦言瞟了眼坐在車裡的程諾，心領神會地笑了笑，一針見血地說：“她是不是問你我為什麽從來不在她面前脫-衣服？”

　　扣子扣了一半的趙越一頓，抬眸看著林亦言：“她回去問你了？”

　　“嗯。”

　　“那你……”

　　“我全都告訴她了，她也看到了。”說話間林亦言又瞟了眼車裡的程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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