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言頓了頓,說:“我刷牙了。”
清新好聞的薄荷味混在她呼出的氣息裡,程諾在意的卻不是她刷不刷牙的問題,手捂著嘴巴,露出的一雙眼純淨無辜,聲音含糊地從指縫間流出:“我感冒了,會傳染給你的。”
原來是擔心這個。
林亦言笑笑,拿開她的手,吻上她略微乾燥的嘴唇。
這個吻還是比較克制,考慮到程諾鼻塞不通氣,林亦言淺嘗即止,便放開了她:“睡吧。”
早上七點,程爸程媽到了醫院。
走到病房門口,程爸正要推門進去,程媽突然按住他的手。
程爸不明所以:“怎……”
“噓——”程媽示意他別出聲,透過門上的玻璃窗口往裡看。
病房裡靜得針落可聞。
林亦言人已經醒了,程諾還在睡。
睡著的程諾像個小孩,微張著嘴,身體蜷縮。林亦言沒有叫醒她,坐在床邊靜靜看著她,身體前傾,脊背弓著,姿勢看上去很奇怪。
觀察了一會兒後,程媽總算知道為什麽奇怪了,因為林亦言一隻手被程諾壓在腦袋下面當枕頭,為了不打擾到程諾睡覺,只能保持這個奇怪的姿勢一動不動。
這樣的姿勢不光看著別扭,想來應該也很難受,短短幾分鍾,程媽注意到林亦言臉色都變了,卻還能忍著一聲不吭。
程爸自然也注意到了,忍不住小聲說:“老婆,我看這個林小姐對咱們諾諾是真的很不錯。”
程媽瞪了他一眼,說:“她就是裝給我們看的。”
程爸:“人家也不知道我們要過來啊。”
程媽:“我說裝的就是裝的!”
程爸:“好好好,你說得對。”
程媽瞪完他又轉向小窗口,剛好撞上林亦言回頭看過來的目光:“……”
林亦言心念一動,扭頭去叫程諾:“諾諾,快醒醒,你爸媽來了。”
程諾緩緩睜開眼睛。
程爸程媽知道裝不下去了,推開門走進來。
“爸媽,你們怎麽這麽早啊。”程諾揉揉眼睛坐起來。
林亦言面不改色地打招呼:“叔叔阿姨,早上好。”
程爸樂呵呵地說:“早早早,亦……小林,辛苦你了。”
林亦言搖頭:“不辛苦。”
程媽目光下移,注意到林亦言那隻被程諾枕過的手,像是被壓麻了,指節顯得很僵硬。她依舊沒有給林亦言什麽好臉,一言不發。
對於程媽的冷漠,林亦言只能假裝不在意,搬來椅子讓兩位長輩坐,取下還沒吊完的輸液袋,帶程諾去洗漱。
她們吃了程爸帶來的早餐,吃完以後,林亦言自覺拿去洗。
程媽瞥了眼走進洗手間的林亦言,刻意壓低聲音,問程諾:“她是有什麽潔癖嗎?”
程諾吸著林亦言給她買的牛奶,覺得她媽的問題好奇怪:“有一點吧。怎麽了?”
“難怪。”程媽一副懂了的表情,看著那張之前被林亦言坐過的椅子,說:“我正奇怪呢,明明還有兩張病床空著她不用,非要坐椅子上睡。”
“咳——”程諾一口奶差點嗆到,緩了緩,說:“不是因為潔癖。”
“那是因為什麽?專門演給我們看?”程媽還是認為林亦言這些溫柔的表象都是裝出來的。
“不是啦!”程諾忙吐出嘴裡的吸管,“昨晚半夜我血液倒流了,那個護士可能是個新手吧,給我扎針的時候好幾次都扎不進血管,疼死我了,林亦言就坐在床邊哄我,哄著哄著我就睡著了。”
程諾把扎著針頭的那隻手伸了出來,程媽才看到她手背一片青紫,肉眼可以看見幾個被扎歪的針孔,上面還有結痂的血痕,頓時心疼得不行:“這什麽護士啊,扎個針都不會!”
程爸驚呼一聲,抓著程諾那隻手問:“還疼不疼啊?”
“不疼了。”程諾把手抽回來,目光轉向程媽,“媽,林亦言不是第一天對我好,她一直對我都這麽好的,你可不可以對她少一些偏見?”
程媽神情一肅,抿緊唇沒有表態。
程諾情況還不算太嚴重,躺了兩周才徹底痊愈。
出院那天天氣大好,暖陽曬得人心情都變好了。
程爸在開車,程媽坐在前面給遠在姑姑家的奶奶打電話:“已經好了,媽您不用擔心,在小姑家好好玩哈。”
奶奶說想聽聽程諾的聲音,程諾接過老媽手機,把免提開了,和奶奶閑聊起來。程爸程媽時不時插幾句話,一家人其樂融融。
只是這種和諧的氣氛並沒有持續太久。
下了車,程諾發現林亦言沒有跟上來,下意識扭頭去看,就見林亦言站在車邊,神情猶豫,止步不前。
程諾走過去拉她,林亦言還是沒有動,看著她欲言又止。
“走啊小林。”程爸甩上車門,熟稔地邀請林亦言跟他們一起回家。
“我……”林亦言遲疑。
“一起上去吧。”這說話的是程媽。
誰都沒有想到程媽會突然發話,以至於林亦言愣了很久,都沒反應過來程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程諾面上一喜,激動地晃她手:“林亦言,我媽接受你了!”
是這樣嗎?林亦言一臉迷茫,還有點不敢相信。畢竟這半個月裡,程媽對她的態度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沒想到最後一天居然軟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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