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你的車，可以打表嗎？”程諾強忍著不適，故作鎮定地說：“打車都是按路程收費的你不知道嗎？”

　　林亦言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麽意思，表情有點呆地說：“現在知道了……咳，不用打表，你看著給就行。”

　　程諾估摸著等她走到地鐵站姨媽都要漏了，只能免為其難坐林亦言的車。

　　給了錢就不算虧欠吧？程諾默默安慰自己。交易談妥，她別開頭不看林亦言那張寫滿關切的臉，拉開車門進了副駕駛座。

　　林亦言在外面吹了一會兒冷風，才回過神來程諾真的上了自己的車，揣著滿心歡喜，大步流星地繞過車身從另一邊上車。

　　車裡很暖，坐墊很軟，程諾身體卻有些僵硬，她坐得板正，目不斜視。可是一抬頭，就看到後視鏡裡林亦言額頭上那塊醒目的創口貼，提醒她昨晚發生的事。

　　程諾心裡一緊，在車子發動時，低著頭小聲說了三個字。

　　這時車窗“唰”地一下合上，剛好把她說的話蓋過去。

　　程諾以為林亦言沒有聽到，提了口氣準備說第二遍，正在系安全帶的林亦言突然轉過頭來，細長的眼眸帶著些許困惑和閃爍的柔光望著她：“對不起什麽？”

　　“……”程諾迎著她迷茫的眼神，指了指她額頭，“是昨晚掉下沙發撞到的吧。”

　　林亦言沒想到她會說這個，表情很是意外，車子熄火了也沒管，下意識想用頭髮遮住傷口，手抬到一半又放下了，說：“不是。我之前說過，是夢遊。”

　　“少來，睡過那麽多次了，你夢不夢遊我比誰都清楚。”程諾脫口而出，說完人就傻了。

　　啊啊啊啊她都說了些什麽！

　　一張臉唰地變得通紅，程諾恨不得抽自己一耳刮，羞恥地別開頭不敢看林亦言是個什麽反應。

　　林亦言好像被她彪悍的虎狼之詞震驚到了，張著嘴都能塞下半個雞蛋，過了很久才緩過來，像是想起了什麽美好的回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來。

　　……笑屁啊啊啊啊！程諾後悔上車了，手悄悄摸到了門把手。

　　林亦言瞥見她的小舉動，伸手在操控盤上按了某個鍵，“噠”的一聲，門窗都反鎖了。

　　程諾抬眼瞪她。

　　林亦言面容一整，坦言：“可能吧。我當時醉得不省人事，醒來就發現受傷了，不記得了。小傷而已，其實不疼，你不用內疚，更不用道歉。”

　　是不是小傷程諾沒辦法查看，可是都流血了怎麽可能不疼？林亦言的話並沒有讓程諾心裡好受多少，她強迫自己看著林亦言眼睛，一臉鄭重地說：“趙越老師拜托我去接你，可是我卻沒有盡到責任害你受傷，這是我的錯。對不起。”

　　林亦言望進她清澈真摯的眸底，薄唇微動，說：“其實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沒想到趙越為了幫我，竟然買通服務員讓你來接我。”

　　“……買通服務員？”程諾不明就裡，“意思是昨晚你是和趙越老師一起吃的日料？”

　　林亦言點點頭。

　　程諾眼睛微微瞪大：“可是昨晚趙越老師給我打電話，說她不在B市啊！”

　　“她騙你的。”林亦言目光微閃，頓了頓，問她：“趙越如果不這麽說，你還會來接我嗎？”

　　程諾沒有回答。

　　林亦言卻從她躊躇的表情裡得出了答案，心底一暗，低歎一聲，自我嘲弄地說：“我就知道。就算我喝死了，你也不會在乎的吧。”

　　程諾想說自己沒有那麽冷漠……接觸到她帶著哀傷的眼神，突然就說不出來了，別扭地別開頭，看著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生硬地岔開話題：“開車吧。”

　　林亦言盯著她飽滿的顱頂看了很久，也沒有等到她把臉轉回來，緘默片刻，重新發動車子。

　　這次還是沒有成功。

　　手機鈴聲響起，程諾以為是自己的，伸手去摸包包，垂眼時，看到林亦言纖長的手指拿起了中間扶手台卡槽裡的手機，動作停住，繼續看向窗外。

　　林亦言看了程諾一眼，才按下接聽：“怎麽了趙越。”

　　聽到熟悉的名字，程諾耳朵尖動了動。她其實沒想偷聽，可是車裡空間小又安靜，電話那頭的人說什麽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趙越帶著牢騷說：“你怎麽回事啊每次發微信都不回，我問過小嶽了她說節目早就錄完了，別跟我說你還在忙沒時間看手機。你不會是把我屏蔽了吧？”

　　林亦言確實不知道她給自己發微信了，一點都不覺得愧疚地說：“在開車，沒看手機。”

　　趙越不依不饒：“你說說這是第幾次了，我還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每次都這麽敷衍我。”

　　林亦言不接茬，而是問她：“說吧，想讓我幫你做什麽？”

　　趙越一聽樂了，也不跟她繼續兜圈子，吸溜了下口水，說：“我聽說電視台那邊有家烤魚做得很不錯，我還沒吃晚飯呢，你回來的時候順便給我打包一份唄，要那種三四斤以上的，我一天沒吃東西餓死了，記得讓老板多放點辣椒。愛你喲麽麽噠，回來再給你錢。”

　　“知道了。”林亦言不想聽她絮叨了，“掛了。”

　　“誒等等。”趙越叫住她，“昨晚我本來想給你包扎的，結果發現你家連塊紗布都沒有，那麽深的傷口光是貼創口貼很難愈合的，你最好去藥店買……”

　　林亦言沒等趙越說完就掐斷了通話，她把手機丟回卡槽，抬眸，撞上程諾看過來的帶著探究的眼神，表情一頓，說：“別聽趙越胡說，只是磕破了點皮，沒那麽嚴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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