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菀這麽精明的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她們是想刻意遮掩什麽，陳冉情緒都擺在臉上一眼就能看透，程諾表情就不太好猜了，眉眼低垂，像是藏著什麽心事。

　　心情不佳，是跟她們剛剛去做的事有關嗎？

　　蘇菀雖然好奇，但也沒有情商低到步步緊逼地追問，心思轉了轉，把打包盒遞給程諾，笑著說：“又去了老地方吃飯，我記得你好像很喜歡這家店的糖醋排骨，所以就帶了點回來給你們嘗嘗。”

　　程諾瞥見盒子上印著的“一食居”的logo，表情一愣。

　　這個一食居她隻去過一次，那次還是陪蘇菀去應酬。她確實喜歡吃糖醋排骨，但她好像沒有跟蘇菀說過，蘇菀怎麽知道她喜歡？

　　她看向蘇菀。

　　蘇菀衝她眨眨眼，指著那盒排骨說：“那次應酬我看你也不怎麽吃別的菜，這個排骨倒是吃了不少。”

　　程諾張了張嘴，怔怔看著蘇菀放到她手上的盒子。

　　蘇菀拉過她的手把打包盒給她，感覺她指尖微涼，手心卻柔軟溫熱，像一塊觸感極佳的暖玉。這種肢體的接觸意外地讓人心動，但蘇菀也沒有想要借此佔她便宜的意思，一觸即離，收手時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揚了揚，眉眼溫柔地看著她說：“後廚剛做好我就讓人打包了，你們要是再晚點回來都吃不到熱乎的。”

　　程諾摸到盒子上的溫度，咬了咬唇。

　　蘇菀這麽做的意圖很明顯，程諾覺得自己不應該接受她這份好意，可是東西都被送到手上了，她要還回去好像又顯得自己很矯情，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後隻憋出一句：“謝謝蘇姐。下次，還是別這麽破費了。”

　　蘇菀聽出她的言外之意也不在意，說：“這道菜原本是點給那個投資人的，結果他說自己血糖高吃不了，我怕浪費就打包帶走了。吃飯應酬的錢台裡報銷，我也就是借花獻佛，沒怎麽破費，你們也別跟我客氣。”

　　事情是不是真像蘇菀說的那樣程諾也無從求證……蘇菀好像一直都很有技巧自己的技巧，不斷地對她釋放好意，理由總是很充分，讓她根本找不到合適的拒絕理由，只能一次被動地接受。

　　蘇菀也是見好就收，把心意送到就走了，走的時候心情很好的樣子，踩著高跟鞋腳步輕快。

　　程諾默默歎了聲氣。

　　陳冉拱著鼻子聞盒子裡散發出來的香味，咽了咽口水，湊到程諾耳邊悠悠地說：“還是蘇姐好，連你喜歡吃什麽都記在心上，應酬那麽晚了還親自給你送來，我要是你我就立刻答應做她女朋友。”

　　“……”程諾轉手把盒子塞她手裡，語氣是體貼的，臉上卻是面無表情，“今天辛苦啦幹了那麽久體力活又拉了肚子，餓壞了吧，要吃完不許浪費。”

　　陳冉看著沉甸甸的盒子：“你不吃嗎？”

　　程諾走去開門，進了宿舍頭也不回地走向陽台，聲音透著無力：“我減肥。”

　　陳冉大喊：“你都快瘦成排骨了減什麽減肥！”

　　嘩嘩的水聲蓋過了陳冉的聲音。

　　程諾打開水龍頭，捧一把水潑到臉上，涼得打了個激靈。她把水關了，臉也不擦，兩隻手撐在洗手池上，看著還在滴水的水龍頭髮呆。

　　她現在完全沒有胃口，就算不是為了減肥，她也不想吃那份排骨。

　　排骨的香味從裡面飄散出來，陳冉打開了外賣盒，抓了一塊放進嘴裡，一邊美滋滋地嚼著排骨，一邊誘-惑她：“啊，簡直是人間美味，這愛心排骨太好吃了，你再不來我就自己吃完咯。”

　　程諾揮揮手示意她隨意，聽著滴滴答答催眠一樣的水聲，思緒隨著排骨的香味飄到遠處。

　　那天是她第一天上班，上個廁所的工夫被程諾就蘇菀臨時抓壯丁帶去一食居應酬。吃飯地點是中式複古風的裝修風格，包間裡用的是那種大圓桌，為了方便客人夾菜桌上裝了轉盤。程諾去了才知道那頓飯是林亦言請客，落座以後林亦言就坐在她對面，那始終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讓她如坐針氈，吃什麽都覺得沒胃口，後來一盤糖醋排骨轉到她面前，她味蕾被勾起一些，舉起筷子吃了起來。等她連吃了好幾塊之後，發現轉盤一直沒動，還以為是大家忙著聊天沒人吃東西，停下筷子抬眼看過去，就看到林亦言纖長的手指按在轉盤上，眼睛一直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

　　因為林亦言一個小小貼心的舉動為她穩住了轉盤，程諾吃過癮了。排骨很好吃，事後她心裡卻沒有半點滿足的感覺，甚至後悔為什麽光顧著埋頭吃沒有留心觀察周圍的動靜。

　　她們曾經那樣朝夕相處過，林亦言十分了解她的喜好，知道她愛吃排骨，就默默讓她吃。可是當時她們已經分手，所以林亦言那樣的舉動並沒有讓她感動，反而覺得對方是多此一舉。經過今天晚上這番折騰，再回頭看那些事，程諾發現心境好像不一樣了，變得沉重，變得糾結，變得彷徨不安。

　　陳冉又在用各種言語誘-惑她，程諾全都沒聽見，滿腦子都是林亦言的那些醉言醉語，還有趙越有意無意對她的試探和留給她的提示，想得腦袋都要爆炸了。

　　陳冉吃得很香，打了個飽嗝，伸著脖子看向陽台，見程諾半天不出來，自己也不好意思吃了。雖然程諾說了不吃，但她一個人也吃不完，想過去看看程諾在幹什麽，剛站起來手機就響了。

　　是條微信消息，她順勢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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