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陳冉應該是沒有發現林亦言的車，不然不可能這麽淡定地還在啃雞腿。

　　程諾目光收回，又看向樓下那輛隱蔽得很好的車，心底愕然。

　　她以為林亦言把自己送到就離開了，沒想到過了這麽久車居然還在……

　　車裡有人嗎？

　　像是聽到了她心聲，黑漆漆的車裡突然閃了一下，燈光驟然打開，照亮了裡面隱藏的人。

　　林亦言端坐在駕駛位上，微仰著頭，隔著幾米的距離靜靜凝視著陽台上的程諾。

　　她目光深邃，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深不見底的汪洋，又黑又亮，仿佛能把人吸進去，執著而深情。

　　隔了這麽遠其實根本看不清，但是四目交接時，程諾突然有種被那眼神晃到的感覺，心臟突然不正常地急促跳動了一下，逼得她倉皇低下頭。

　　“嗝——”

　　一聲飽嗝把程諾注意力吸引過去。

　　她看到陳冉腆著肚子，將視頻暫停，邊打嗝邊說：“撐死我了，嗝——”

　　眼看陳冉拿著碗筷站了起來，程諾心底突然兵荒馬亂起來，大腦突然不會轉了，情急之下衝樓下喊道：“關燈！”

　　“……什麽？”陳冉還以為程諾是在跟自己說話，挺著肚子一步一步挪過來。

　　程諾慌亂之中快速掃了眼那輛白色賓利，發現林亦言居然真的按照她說的把燈關了……

　　陳冉走過來了。

　　程諾忙背過身用身體擋住陳冉的視線，接過陳冉手裡的打包盒，笑容殷切地說：“我幫你扔。”

　　陳冉看她把東西扔進垃圾桶，拍拍鼓起來的肚子，說：“剛剛你說什麽燈，燈怎麽了？”

　　趁著陳冉抬頭望向頭頂的燈泡，程諾急中生智地說：“你不覺得這個燈太暗了嗎？晚上收衣服都看不清。”

　　陳冉不疑有他，點頭附和：“是挺暗的，我早就想把它換了。”

　　“咱們不夠高。”程諾煞有介事地分析著，調整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擋住陳冉。

　　陳冉抻著脖子也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觀察著燈泡，最後搖頭說：“阿姨估計也不讓換。算了，將就著用吧。”

　　“嗯。”程諾笑嘻嘻地過來挽她胳膊，“你節目看完了嗎？”

　　“還有一半。”陳冉說。

　　“那一起看，我也想看了。”程諾推著陳冉往裡走，走到一半還不忘回頭看看身後。

　　車裡黑漆漆的，連個鬼影都看不見。

　　很好，很聽話。

　　程諾半強迫地拖著陳冉回到原來的座位，並排坐下來一起看視頻。

　　陳冉一看視頻就什麽都忘了，看得津津有味。程諾明顯心不在焉，眼睛看的屏幕，心裡想的卻是樓下的林亦言。

　　趁陳冉不注意，程諾偷偷拿起手機，點開信息圖標，從一堆垃圾短信裡找到某個陌生號碼，點開。

　　窗口裡只有一條消息，是六點鍾的時候林亦言發過來的：【幾點下班？】

　　程諾確認號碼無誤，抿了抿唇，先瞥了眼陳冉，才低下頭手指快速打字。

　　【程諾：你快走，別讓冉冉發現了。】

　　她很快便收到了對方的回復。

　　【陌生號碼：你是擔心陳冉跑下來罵我？】

　　程諾心裡咯噔一跳，心說這人怎麽會讀心術……

　　陳冉到現在還以為她是坐出租車回來的，要是知道司機是林亦言，知道林亦言現在就在樓下，跑下去罵人不是不可能……

　　程諾確實是有這方面的擔心，但這話從林亦言嘴裡說出來，怎麽感覺好像就變味了呢？

　　重點是擔心她嗎？才不是！是不想事情鬧大！

　　程諾在心裡給自己那條消息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輕吐氣，穩住心態，直接忽略林亦言那條消息，繼續打字。

　　【程諾：你走吧。】

　　這次林亦言沒有秒回她，像是在考慮。過了大概一分鍾程諾才收到新消息。

　　而且信息還不是一條，是兩條。

　　【陌生號碼：好，我聽你的。】

　　【陌生號碼：我走了，明天見。】

　　消息頁面程諾一直沒有關，消息發送成功會有“咻”的一下提示音，但因為陳冉看視頻看得太投入，完全沒有注意到程諾在跟別人聊天。

　　程諾還是有點心虛，為什麽心虛她也說不上來，默默關掉消息窗口，瞥了眼對著視頻獨自傻樂的陳冉，心想：真的走了嗎？

　　在裡面也看不到，程諾還是不放心，跟陳冉說要去洗手，拿著手機快步走到陽台，再往下看時，那輛白色賓利果然不見了。

　　看著歪脖子樹下那處空出來的地方，程諾心裡突然有種說不清的奇怪感覺，來不及去理清，驀地聽到手機響了一聲。

　　又是陌生號碼……

　　這人不開車嗎還玩什麽手機？

　　程諾點開新消息。

　　【陌生號碼：明天還需要司機嗎？可以提前預約。】

　　程諾想到她們在車上的那種令人窒息的尷尬，還有下車時自己社死的血腥場面，懊惱地咬了咬嘴唇。

　　手指在屏幕上重重按了幾下，將最後一條消息發送出去，程諾退出窗口，按滅了手機，在外面吹了會兒冷風，等心情稍微平複了些才走進去。

　　她若無其事地回到位置上，和陳冉繼續看綜藝。

　　“哈哈哈笑死我了，你洗個手怎麽這麽久啊，這part太好笑了，你再不來就要錯過了。”陳冉趴在她肩膀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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