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言關心的語氣是那是熟悉而自然，程諾卻有些不自在，忙避開與她眼神對視，垂著眼避重就輕地說：“不暈了。”

　　林亦言嘴唇動了動。

　　程諾不想聊這些，搶在她再次開口前說：“這裡面有退燒藥和感冒藥，還有這個，你的外套我也帶過來了，已經拿去洗乾淨了。”

　　手裡的東西被程諾一股腦地遞過去，林亦言卻看都不看一眼，眼睛仿佛黏在程諾臉上了一樣。

　　程諾急了：“拿著啊。”拿了她好走人。

　　林亦言定定看著她，像是看不夠一樣，看了足足一秒鍾，因為發燒顯得比平時殷紅的嘴唇微微翕動，氣弱地說：“我手軟，拿不動。”

　　程諾嘴角抽了抽。

　　一件外套和幾粒藥能有多重，這就拿不動了？？？

　　程諾不是沒有發過燒，她發燒的時候身體確實很沒力氣，這是正常現象，但也沒有弱到這個地步吧？？？而且她想不通的是，林亦言都能走出來開門了，怎麽就沒力氣拿東西呢？

　　到底是沒力氣，還是故意在這裝可憐？？？

　　如果是裝的，那程諾只能說她裝得太像了，讓人找不出一點破綻，也找不到理由來反駁。

　　程諾盯著林亦言垂在身側的兩隻手，在放下東西直接走人，還是把東西掛到林亦言手上驗證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沒力氣，兩個選項中猶豫了幾秒鍾，都覺得不太妥。

　　算了，來都來了。

　　程諾心裡妥協了，摸摸鼻子，無奈地說：“我幫你拿進去吧。”

　　“那麻煩了。”林亦言側身示意她進去。

　　房間裡有些陰暗，氣息卻是熟悉的，所以不會讓人感到壓抑或害怕。程諾踏入玄關，腳步微頓。

　　“拖鞋在鞋架上，你想換就換，想不換也沒關系。”林亦言帶著熱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話音落下時，她把燈也打開了。

　　視線明朗起來，程諾不用回頭也知道她們現在距離有些近，往旁邊挪了挪。放個東西就走也耽誤不了多少時間，但程諾來的時候路上還是濕的，腳底下應該沾了不少泥，她看了看被拖得光潔如新的木地板，也不好意思弄髒，走到鞋架處，有些局促地問：“我穿哪雙？”

　　“最上面那層。”林亦言提醒說。

　　程諾順勢拉開櫃門，看到裡面躺著一雙印有貓爪子的可愛毛絨拖鞋時，整個人怔住了。

　　“這是……”

　　“你以前最愛穿的那雙，我沒有扔。”

　　程諾心口抖了抖，伸出去要拿鞋子的指尖有些退縮。

　　和林亦言在一起那段時間，她們雖然沒有同居，但每到節假日程諾都會來這裡留宿，很多生活用品還是她和林亦言去超市精挑細選的，這雙拖鞋就是其中之一。分手後程諾沒有再踏足這裡，她以為潔癖如林亦言，會把這些屬於自己的東西統統扔掉，沒想到林亦言竟然保留了下來。

　　其實前兩次來的時候程諾就留意到了這些細節，只是那兩次情況不同，心境不同，她也沒有心思去想那麽多。

　　現在……

　　看著這雙拖鞋，程諾不禁想：林亦言留著她的東西，是為了懷念，還是一直在期待什麽？

　　她們分手幾個月了，這雙鞋子沒有一點蒙塵黯淡，被林亦言保存得那麽好，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地擺放在鞋櫃裡，好像隨時等著她再次回來穿一樣……

　　程諾心跳突然錯亂，擔心林亦言看出什麽端倪來，她忙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把拖鞋拿出來換上。

　　一雙鞋而已，不穿顯得自己太矯情了。

　　軟綿綿的觸感包裹著小腳，大小剛剛合適程諾。在她蹲下去換鞋時，林亦言目光就沒離開她身上過，導致程諾中間還搞錯了一次左右腳，在林亦言沒有拆穿之前她自己先反應過來了，淡定自然地換了回去。

　　頂著來自背後林亦言灼熱目光，程諾輕車熟路地進入客廳。

　　她把東西放到茶幾上，打開藥袋拿出裡面的一個東西，對慢慢走過來的林亦言說：“我看藥店搞活動就買了這個體溫槍，還挺方便的，你可以先量一下——體溫。”

　　林亦言淡淡瞥了眼那個體溫搶，視線回到程諾臉上，說：“這麽大，我拿不動。”

　　“……”

　　程諾磨了磨牙，抬高手勢用體溫槍對著她額頭“嘀”了一聲。

　　本來她還對林亦言這種極有可能是故意的行為感到些許不滿，待看清了體溫槍上顯示的數字時，不滿被其他情緒所取代，她震驚地看著林亦言：“燒得這麽厲害了，你居然還不想吃藥？”

　　她還記得電話裡林亦言那些孩子氣的話，莫名有些上火。

　　顯示屏上清清楚楚寫著38.5，林亦言淡淡一瞥，不以為意地笑了一下，說：“我以為能自己好。”

　　“這麽高的溫度怎麽能自己好，你有點常識行不行！”程諾都懷疑她是不是腦子燒壞了，平時那麽精明的一個人，現在怎麽像個弱智一樣？沒工夫跟她理論，程諾把袋子裡剩下的東西倒了出來，按照說明掰了幾顆藥出來，語氣硬邦邦的，“先把藥吃了。”

　　林亦言看了她一眼，薄唇微動。

　　“你要再敢說拿不動，我就……”就怎樣呢？程諾一時沒想好說辭，到這裡卡了殼。

　　林亦言嘴角一撇，露出一個類似委屈的小表情，看著奶凶奶凶的程諾，小聲問：“這些藥能空腹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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